1949年1月8日夜，李弥跑到杜聿明的总部指挥所，大哭说：“杜主任，完了，一切都完了。”这时的李弥早就六神无主，到处乱窜，走的时候只带几个亲随，兵团副司令陈彬找不见李弥，最后将电话打给了杜聿明的中将副参谋长文强。 陈彬带着哭腔对文强说：“我们全兵团已经溃散，我身为副司令，已成丧家之犬。如果论战败之罪，我愿立即背上行李向杜主任请罪受惩。” 文强知道没有隐瞒的必要，便直接告诉陈彬，李弥现在总部与杜聿明在一起，并说：“你也不必来总部，我看你还是在前沿收容溃兵，能收多少收多少；收容下来就编入老邱（邱清泉）的第二兵团协同作战。你可以先和老邱取得联系，我也去电话为你关照。” 陈彬听了，在电话机里哀叹了一声说：“你的好意我明白。我把实情告诉你吧，我这个副司令有名无实，手底下的军、师长根本不听我的，我连一兵一卒也收容不了。我不去总部可以，你也不必把我的行踪告诉老邱。” 文强很同情陈彬的处境，便答应了。第二天拂晓，解放军在占领一些阵地后，缩小了包围圈。 下午3时左右，杜聿明下令总部随着邱清泉第二兵团部向陈庄第五军靠拢。杜聿明带着总部的亲信步行出发。口头上宣布的是迁移总部位置，实际上已变成了逃跑，到处乱作一团。 杜聿明在总部靠拢第五军后，让文强代理参谋长职权，总部人员及战车等直属部队在陈庄以西集结，都归文强指挥。文强后来回忆，这是他最无所作为，也最无意义的一次临危受命。 为了防弹，文强选了一条冰窟似的壕沟，权作办公之地，迅速把总部临时办公的摊子摆开，下令各处室主管不得擅离职守。随后，文强带着总部李剑虹、冯石如等人来到第五军军长熊笑三的一座大掩蔽地里。 杜聿明、邱清泉在这里对坐无语，双眉紧皱的熊笑三站在电话机旁守候。杜聿明看见文强，便问： “总部临时办公的摊子，安排好了没有？” 文强竭力以镇定的口吻说：“安排好了。” 杜聿明又问：“通讯营长是不是跟随着你？总部的电话安上了没有？” 文强说：“都弄好了，现在就等下达突围命令了。” 杜聿明点点头，却不再说话，文强问：“我看总座就在这里的军部掩护下，与邱司令官一道，更容易贯彻命令，我去守总部，有不能解决的事情，随时在电话里向总座请示。” 杜聿明听完文强的话，带着感激的语调说：“好，就这样办，辛苦你们了！” 文强回到壕沟中的总部，立即接到第七十军副军长邓春林打来的电话。邓春林报告说，他们的防线经过两天一夜的抵抗，伤亡惨重，又无增援，眼看就被突破，不知该怎么办。 文强诓骗说：“杜主任已保你为军长，要顶住可能被突破的环节。杜主任尚未下令突围，千万不要贻误军机。请你不要守在掩蔽地内，要亲临战地，以免影响士气。” 电话挂断后，文强将第七十军情况向杜聿明报告完毕，杜聿明同意文强的处置。接着，几部电话机的铃都在响，都在喊“支持不住啦”。特别战车营的坦克在空投场上乱窜乱闯，也来电话说“顶不住啦”。坦克没有后方，没有步兵掩护，白白地挨炮弹。 文强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处置，杜聿明严厉地说：“立即调总部特务营，由营长杜宝惠率领，冲上去掩护战车，配合行动，如不达成任务，提头来见我！” 过了一会，文强走出总部放眼望去，只见防线之内纷纷扰扰，非战斗人员到处乱窜，满地都是丢弃的行李、被击毙的尸首，他不由得发牢骚说：“这哪里像有计划的突围！” 杜聿明到陈庄后，解放军的炮弹跟踪而至，开始集中火力轰击邱清泉第二兵团阵地。情况更加危急。 原本，杜聿明预定1月10日上午在空军的掩护下突围，但已经惊慌失措的李弥、邱清泉等指挥官均认为白天突围毫无希望，坚决要求连夜突围。 争吵到夜里10点左右，邱清泉部下第五军军长熊笑三竟指使该部官兵乱放枪，对杜聿明谎称是解放军已打到司令部来了，邱清泉趁机威胁必须当晚突围。 杜聿明这个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前进指挥所主任，已经驾驭不住邱清泉、李弥这两个兵团司令，而素来跋扈的邱清泉，则连手下军长熊笑三都难以控制了。在这种局面下，向来心高气傲的杜聿明，气得出了一身汗，心里直跳，差不多要昏过去了，最后不得不勉强下达总突围的命令。 这时，解放军炮火从四面八方向第五军军部猛烈轰击，包围圈里到处是枪炮声和火光，熊笑三又开始大骂说：“之前共军的炮火还一般，你们一来，炮弹就打来了，真是晦气。” 邱清泉脸色铁青，却不敢对熊笑三发火，毕竟还要靠着第五军帮助他突围。在一旁混乱中，杜聿明、邱清泉、李弥等人开始突围，几人各怀心思，杜聿明怄气带着几个亲随自行离开，邱清泉在混战中被流弹打死，李弥则换成普通士兵衣服侥幸逃走。 等文强得到突围命令后，带着几个人赶到第五军军部掩蔽地时，已不见杜聿明人影。在随后的逃跑途中，文强等人被几个解放军小战士俘虏。 看着俘虏自己的小战士不过十六、七岁，但却一脸威严，身上还挂着缴获的卡宾枪，文强不由得发自内心的佩服，对被俘的同僚说：“看看人家的精气神，不服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