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总投资数十亿的省级重点交通工程，却让数百名施工人员的血汗钱拖欠近一年——福州机场第二高速A2合同段，为何陷入欠款风波？

2025年初，数百名农民工怀着“好好干活挣钱”的期待，加入福州机场第二高速A2合同段建设。钩机班组、吊车班组、小七七八班组、材料供应班组与令狐绍君班组（23人负责盘头隧道开挖二衬）、罗先生班组（35人承担土方运输），以及钢筋班组、混凝土班组等合计超300名农民工，部分与分包方北京世纪城中兴、港赫建工集团签订劳务合同，均约定“按月支付劳务费，窝工损失以奖金补助”。

6月底，所有班组都拼尽全力按时完成任务，工程顺利验收，然而到了该发工资的时候，总包方中交四航局五公司却以“资金紧张”为由拖延。

北京世纪城中兴工程部部长安峰向记者详细说明困境：“这个事我们既担责又受害，管理团队都垫付了钱，我个人就有两百多万报销没下来。我们分包单位就接了这点活，实际垫付超9000万，除了工程款外额外花了这么多，其中1900来万还是中交四航局五公司借走处理其他爆雷事件的。”2025年5月，公司资金周转困难时向中交四航局五公司法人于广涛汇报，对方以“资金周转不开”为由承诺7月底解决部分款项，却未兑现。

8月13日，于广涛、项目经理王洛怡再次开会承诺“8月底全额解决欠款”，“当时想着跟央企合作有信用，我们就咬牙继续垫资赶进度”。可截至9月底，付款承诺第三次落空，累计垫付资金已超9000万元，各施工班组被迫停工，讨薪风波由此爆发。

而据他透露，北京世纪城中兴完成产值超5.32亿（含政府变更），仅收到1.03亿工程款，占比19.3%，远低于国家规定30%-40%的劳务费合理范围，“他们还说付款够了，清单外还有1700万没付，这账怎么算都不对”。

二、法律追责：违约行为触碰多条法规红线

《民法典》明确规定“当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的，应当承担继续履行、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该公司两次书面承诺付款却均未兑现，直接导致下游福建路运通、福州迪豪等企业及令狐邵君、罗先生等班组陷入欠款困境；“发包人未按照约定支付价款的，承包人可以催告发包人在合理期限内支付价款”，但北京世纪城中兴从5月到9月的多次催告，均未获得实质性回应。此外，双方签订的分包合同中明确约定“按工程进度支付工程款，完成产值达到5000万元时支付至已完成产值的70%”，而中交四航局五公司在完成超5.4亿产值的情况下仅支付1亿，明显违背合同约定。

在农民工权益保障方面，《保障农民工工资支付条例》规定“建设单位或施工总承包单位应当依法支付农民工工资，不得将工程违法转包、分包给不具备用工主体资格的组织或者个人，否则应承担清偿拖欠工资的连带责任”。

但该公司不仅将工程分包后推诿付款责任，还在付款比例上严重违规：北京世纪城中兴完成的产值中，仅劳务费占比就需达到30%-40%（国家规定合理范围），而1.03亿工程款占5.32亿产值的19.3%，连最低劳务费标准都无法覆盖。值得注意的是，中交四航局五公司曾下文询问“是否同意支付农民工资”，北京世纪城中兴明确表示同意，但始终未提供资金支持，将“保障农民工工资”的法定责任束之高阁。

欠款风波的涟漪效应，正持续冲击着普通劳动者的生存底线。不少年长工人拿出养老的棺材本，部分班组甚至借钱垫付材料预付款、订货款，其中部分班组租赁费用已产生866751元、2571008.25元，却迟迟拿不到回款。令狐绍君向记者说明困境：“我们班组签的是人工劳务合同。施工期间因为项目缺材料、没有卸石厂，产生了大量窝工，当时项目方开会承诺以奖金形式补窝工损失，现在不仅奖金没影，连基本的人工劳务费也拖了大半年，公司管理团队都解散了，项目更是没人管。”

罗先生班组几百万工程款被拖欠，找中交四航局五公司时，洪书记仅表示与己无关，让其起诉北京世纪城中兴，称“唯有起诉判定金额才能帮忙拿回款”，并表明“只和北京世纪城中兴有约定”。当被问及“起诉后法院确认金额，中交四航局是否承担兜底责任”时，洪书记未给出明确答复。可罗先生直言，当初北京世纪城中兴叫他们进班组时，四航局管理人员都在现场，甚至负责人许远方也曾打电话催赶工，忽悠“下个月就有款”，而洪书记竟反问：“你们拿不到钱为什么还在那边干”？

他们日夜赶工才把项目推进，现在却不被承认，“在没解决工程款的情况下叫新班组进场施工，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更让班组们为难的是，港赫集团法人代表聂俊明的女儿聂云华直接威胁：“谁要是起诉法院，一分钱都别想拿到”“走司法也没用”，总包方催促起诉、分包方威胁“起诉分文不给”，让班组们陷入“起诉还是不起诉”的两难境地。

他们的遭遇并非个例。此次被拖欠的款项涉及钩机、吊车、材料供应等多个类型班组，总额超2000万元。

更棘手的是，欠款分别涉及港赫集团和北京世纪城中兴两家分包商，可对方拒不付款、拒绝在结算单上签字盖章。班组们为拿回工程款反复找中交四航局五公司，对方依旧以“需两家分包商签字盖章”为由推脱责任，当初赶进度时，港赫集团与中交四航局负责人均曾打电话催工，要求尽快完成作业，如今却互相推诿称“不关自己的事”。

作为央企下属公司，中交四航局五公司却违背契约，在完成超5.32亿产值后仅支付19.3%的工程款，将“及时付款”的合同条款抛诸脑后。国务院多次强调“决不允许拖欠农民工工资”，面对福州机场的欠款困局，唯有正视5.32亿产值与1.03亿付款的巨大差距，落实总包方主体责任，才能让农民工的血汗不白流，让市场公平正义真正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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