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农民杨大发和妻子吵架,争吵中,妻子突然大喊:“你再说,我把你的黑历史捅出来!人民政府到处捉特务,不信你不怕!” 那天傍晚,灶膛里的柴火快灭了,锅里的玉米糊糊还冒着热气,杨大发蹲在门槛上抽旱烟,妻子王桂英正收拾着碗筷,嘴里的埋怨就没停过。“人家隔壁老李家都借到粮了,就你窝囊,去公社说了三回,连半袋红薯干都没要回来!”王桂英把碗重重放在案板上,瓷碗碰撞的声响在土坯房里格外刺耳。 杨大发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闷声说:“公社也缺粮,你咋不替人家想想?”这话彻底惹恼了王桂英,她叉着腰站在灶台边,嗓门一下子提了起来:“我替别人想,谁替咱想?娃们都三天没吃饱了!你倒好,天天蹲这儿抽烟,除了这点能耐,你还有啥?” 争吵像柴火添了油,越烧越旺。杨大发也来了气,站起身要跟她理论,没成想王桂英急红了眼,脱口就喊出了那句狠话。这话一落地,杨大发像被人抽走了力气,刚直起来的腰瞬间弯了下去,手里的烟锅“当啷”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王桂英也愣了,她只是气昏了头,随口捡了句最狠的话想噎住他,没料到丈夫反应这么大。杨大发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颤:“你……你咋能说这话?那不是黑历史,更不是特务……” 邻居张婶听见动静,隔着土墙喊了声“别吵了,娃都吓哭了”,杨大发这才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慌乱,赶紧起身把房门拴上。他走到炕边,看着两个缩在被窝里、眼睛瞪得圆圆的娃,又回头看向王桂英,语气软了下来:“那事不是你想的那样,1943年那会儿,我是被伪军抓去的,不是自愿的。” 原来,杨大发老家在河北,1943年日军扫荡,村里男丁要么跑了,要么被抓。他当时才18岁,躲在柴房里被伪军揪了出来,逼着去据点里做饭。“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夜里偷偷给八路军送过两回粮食,都是趁伪军睡熟了,绕着山路走十几里地送的。”杨大发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后来据点被八路军端了,我怕说不清,就跟着逃难的人来了陕西,这事儿从来没跟人提过,连你也是刚嫁过来时,我含糊说过一句‘以前在老家遭过罪’。” 王桂英站在原地,手里的抹布忘了拧干,水顺着指缝滴在地上。她嫁过来五年,只知道丈夫是逃难来的,从没想过还有这么一段经历。“那……那你咋不跟公社说清楚?”她小声问。杨大发叹了口气:“咋说?我说我给伪军做过饭,又说我帮过八路军,谁信?万一被当成特务抓了,你们娘仨咋办?” 这话让王桂英心里一紧,她走到丈夫身边,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烟锅,轻轻擦去上面的土:“俺不是故意的,俺就是气糊涂了,不该说那话。”杨大发接过烟锅,没再说话,只是重新装了烟丝,却半天没点着——他的手还在抖。 没成想,第二天一早,公社的干部李同志就来了。原来张婶昨晚听见“特务”俩字,心里犯嘀咕,又怕出事,就悄悄去公社说了一声。杨大发看见李同志进门,腿都软了,倒是王桂英先反应过来,拉着李同志就说:“同志,俺昨天是吵架胡说的,俺家老杨不是特务,他是好人!” 李同志坐在炕沿上,看着神色紧张的夫妻俩,笑了笑说:“别慌,我就是来了解情况的。张婶说了你们吵架的事,我寻思着可能有误会。”杨大发这才慢慢把1943年的事说了出来,从被抓去做饭,到偷偷送粮食,再到后来逃难,每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李同志听得很认真,还不时问几句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你说的那个据点,是不是在河北邢台的张庄?”杨大发愣了一下,点头说“是”。李同志一拍大腿:“我知道!1943年冬天,咱们八路军确实端了那个据点,当时还有个炊事员帮着送情报,说据点里的粮食藏在哪儿,后来人没找着,原来就是你啊!” 这话让杨大发愣住了,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原来当年他送粮食时,跟八路军的小战士说过据点里的情况,没成想还被记着。李同志拿出笔记本,记下了杨大发的经历,又说:“你这不是黑历史,是为革命做过贡献!回头我跟公社说一声,把你的情况备案,以后别再提‘特务’那茬,都是误会。” 临走时,李同志还从包里拿出半袋玉米面,递给王桂英:“公社知道你家缺粮,这是给娃们的,以后有困难直接找我,别再吵架了。”王桂英接过玉米面,红着脸说:“谢谢同志,俺以后再也不胡说了。” 那天晚上,杨大发做了玉米饼,娃们吃得狼吞虎咽。他看着妻儿,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后来公社还把他的事迹在村里宣传了,说他是“隐蔽的帮手”。杨大发常跟人说:“那会儿就怕被误会,现在才知道,人民政府不冤枉好人,有啥事儿咱得说清楚,别藏着掖着,更不能像俺媳妇那样,急了就说狠话,差点惹了大麻烦。” 那个年代,“特务”两个字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人们对这类事格外警惕,也正因如此,一句气话才会让杨大发慌了神。可也正是这份警惕背后的公正,让误会得以澄清,让普通人的委屈有处诉说。 杨大发的经历,藏着那个年代普通人的谨慎与善良,也藏着人民政府对百姓的体谅与负责——不凭一句气话定是非,只凭事实辨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