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一个鬼子,陪你睡一晚。” 一个才18岁的姑娘,对着一群眼冒绿光的糙汉子,把这句话扔了出来。 全场都静了。 这是1943年的湘西。 她叫吕芪。就在不久前,她还是沱江边一个等着嫁人的普通妹子。 一夜之间,天就塌了。 日军的铁蹄踏碎了她的家,猎户父亲死在枪下,母亲受辱后投了江。 湘西的雾气裹着血腥味漫进山寨时,吕芪正用父亲留下的猎刀削着木柄。 刀刃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血渍——不是鬼子的,是她自己的。 “女土匪”的骂名像山风一样刮遍了四乡八里。 有人说她疯了,用身子当筹码,跟一群亡命徒做交易。 可那些说这话的人,没见过她把仅有的干粮分给逃难的孩子,没见过她枪里的子弹永远朝着穿黄皮的敌人。 李铁牛第一次扛着两颗鬼子脑袋上山时,吕芪正在崖边梳头。 粗布头巾解开,长发像沱江水一样淌下来,她连眼皮都没抬。 “人头留下,你可以走了。” 汉子黝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把人头往地上一掼。 “俺不是来换‘陪睡’的!” 他从怀里掏出个绣着杜鹃花的荷包——那是吕芪母亲生前教山民们做的手艺,“俺娘说了,你是替咱们报仇的闺女。” 后来的三年,吕芪的枪口从没沾过同胞的血。 她带着弟兄们专挑鬼子的运输队下手,抢来的药品分给伤员,粮食留给村寨。 有次为了掩护逃难的学生,她大腿被子弹打穿,趴在泥里装死,听着鬼子的军靴从耳边踩过。 有人问她后不后悔当初那句话。 她正在给山寨的孩子缝补衣服,银针在粗布上来回穿梭,像极了她爹生前给猎枪装弹的样子。 “后悔啥?”她把线头咬断,“那时候除了这条命,我还有啥能让他们拼命?” 抗战胜利那天,吕芪把山寨的红旗降了下来。 她给每个弟兄发了路费,自己背着个旧布包,跟着采药人进了深山。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只听说黔东有个姓吕的寡妇,开了家小药铺,专治刀枪伤。 去年我在湘西档案馆查资料,翻到1946年的人口登记表。 有个叫“吕芪”的女人,职业栏填着“农妇”,备注里写着“无亲属,住牛角山”。 照片上的女人梳着齐耳短发,眼神平静得像沱江水——谁能想到,这双眼睛曾见过地狱,也点燃过希望? 现在的牛角山开满了杜鹃花,当地老人说,那是当年吕芪母亲教大家绣的花样。 风一吹,花海像在轻轻摇晃,好像有个姑娘的声音在说: “俺们老百姓,没啥大本事,可谁要毁了俺的家,俺就跟他拼命。”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的英雄? 不过是些被逼到绝路的普通人,在黑暗里举起了火把—— 火灭了,他们就变回普通人,钻进人群,像一滴水融进大海。 可那点光,早就照亮过整个山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