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深夜,62岁的弘一法师自觉大限将至,他叮嘱弟子:身体装龛时,务必给四个角落都垫上一个碗,再盛满水。不久,弘一法师写下“悲欣交集”四个大字,安详去世。
李叔同的人生大致可以划分为两个阶段,以39岁为分水岭。39岁之前的他,似乎格外受到命运的青睐。
1880年,李叔同出生于天津一个显赫的家族——著名的“桐达”李家。其父亲李世珍曾官至清朝吏部主事,后辞官继承家业,经营“桐达”钱庄和盐务生意,成为津门一带的巨富。李叔同是李世珍的晚年所生,李世珍在68岁高龄时,由妾室王氏所生下他。尽管出生时家中已有多个子嗣,李叔同的降生却被视为家族的吉兆。
据传,李叔同出生之日,喜鹊衔着松枝飞入产房,大家纷纷认为这是佛赐的祥瑞之兆。为了纪念这一美好时刻,李叔同自幼便将那根松枝随身携带,终生不离。这根松枝不仅成为他个人的护身符,更象征着他与佛教之间深厚的情感联系。
李叔同五岁时,父亲李世珍因病去世。晚清名臣李鸿章不仅亲自登门祭拜,还亲自为李家的丧礼“点主”。
李叔同还未出家时曾有“天涯五好友”之一,名叫许幻园。某年冬日,大雪纷飞,旧上海笼罩在一片凄凉之中。许幻园站在李叔同和叶子小姐的家门外,焦急地呼唤道:“叔同兄,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话音刚落,他便挥泪离去,连好友的家门也未曾踏入。李
李叔同目送昔日挚友的背影消失在雪中,久久伫立于雪地里,整整一个小时,甚至连叶子小姐多次的呼唤声仿佛也未曾听见。最终,李叔同转身回到屋内,轻轻关上门,示意叶子小姐弹琴。他含泪挥笔,写下了脍炙人口的诗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1918年,38岁的李叔同毅然舍弃了人生鼎盛时的一切,在杭州灵隐寺削发为僧,法号演音,后改名弘一。面对妻儿的苦苦哀求,他却无动于衷,只留下一句"诸缘放下,唯求解脱"。从此,李叔同在尘世间的俗缘一刀两断,彻底融入空门。
弘一法师在佛门修行极其严苛。他茹素吃斋,每日只进两餐,饮水必用纱布滤过,唯恐伤害水中微生物。一旦发现衣袍上有虱子,他会小心翼翼地捉起,放归自然。即便在盛夏,他也从不赤膊,生怕惊扰了蚊虫。这种极致的慈悲,令世人叹为观止。
在潜心修行之余,弘一法师也笔耕不辍,先后撰写了《什么是佛学》《佛学六讲》等著作,阐释佛理。1925年,他出资创办了世界佛学苑,培养佛门英才。他那一身打满补丁的纳衣,简朴而高洁,成为一代高僧的标志。
岁月荏苒,弘一法师已至暮年。1942年秋天,他自知时日无多,便提前立下遗嘱,并为自己写了"悲欣交集"的挽联。临终前,他叮嘱弟子,在自己入龛后,要在龛前供奉四只装满清水的碗,以免昆虫爬入龛中葬身火海。弘一法师的慈悲,感天动地,令弟子泪湿衣襟。
色彩斑斓的舍利,见证了一代高僧的不凡。据说在弘一法师荼毗时,竟现出一千八百多颗五彩舍利,金刚不坏,光芒四射。而龛前的四只碗里,果然聚集了许多小虫,它们因这浅浅一碗水,幸免于难。弘一法师用自己最后的善举,彰显了佛家慈悲为怀的博大情怀。
弘一法师出家后,著名画家徐悲鸿先生多次前往山中探访。一次,徐悲鸿先生发现山上的一棵多年枯萎的树枝竟发出了新嫩的绿芽,感到十分疑惑,便问道:“此树发芽,是因为您,一位高僧来到此山中,感动了这棵枯树,使其起死回生。”弘一法师微笑回应:“并非如此,是我每天为它浇水,才使它慢慢恢复生机。”
还有一次,徐悲鸿先生再次前往拜访弘一法师,看到一只猛兽在法师身旁徘徊,却未见其有伤人的意图。徐先生感到十分奇怪,便询问道:“这只猛兽乃山中野生,怎为何在此不伤人?”弘一法师解释道:“它曾被他人擒获,我将其放生,因此它不会伤害我。”
在出家的最初五年里,弘一法师云游四方,足迹遍及诸多寺院。在那个时代的僧人中,弘一法师最崇拜的是印光法师,赞誉其“弘扬净土,密护诸宗,明昌佛法,潜挽世风,折摄皆具慈悲,语默无非教化”。弘一法师内心深处渴望成为印光法师的弟子,但当时印光法师并不收徒。经过弘一法师再三诚恳的请求,印光法师最终破例收他为徒,以结下深厚的法缘。
弘一法师完全尊承了印光法师的教诲,恪守习劳、惜福、注意因果、专心念佛等戒律,并在自身生活中一一践行。他以芒鞋布衲,苦修律宗,无论是在寺内洗衣缝补,还是外出云游,均亲力亲为,生活极为简朴,仅备一席一被。
他的衣着极为朴素,寒冬腊月也仅穿一件百衲衣和一双僧鞋,几十年如一日。朋友夏丏尊曾在路途中偶遇弘一法师,见他用破了一半的毛巾擦脸,便好心提出替他更换。然而,弘一法师断然拒绝,表示“还好用的,和新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