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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贩,占领紫禁城

本文参考历史资料结合个人观点进行撰写,文末已标注相关文献来源。(宫城)咸丰元年,公元1851年,北京城笼罩在一片萧瑟的秋

本文参考历史资料结合个人观点进行撰写,文末已标注相关文献来源。

(宫城)

咸丰元年,公元1851年,北京城笼罩在一片萧瑟的秋意之中。

在顺天府宛平县,有个叫做王库儿的人,一大早出门了。

王库儿,是个小贩。

小贩卖什么呢?卖馒头。

他个子不高,面相憨厚,大清朝像这样的小贩多了去了,王库儿并不引人注意。

当时是咸丰元年的九月份,九月的一天,王库儿照常出门,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叫卖馒头。

走了一上午,馒头也卖的差不多了,正走到金鱼胡同,王库儿就打算歇歇脚。

这个金鱼胡同啊,在今天北京的东城区,往东是东单北大街,往西是王府井大街,清末的时候,李鸿章就住在金鱼胡同,这个地方离紫禁城很近,很多外地的官员到京城办事或者进京述职,就都住在这个地方。

王库儿走到金鱼胡同,他刚把担子放下准备歇一歇,他眼睛很尖,一眼就瞅到不远处的小路上有一块深红色的木牌,他马上走过去就捡了起来。

拿在手里一掂量,哎,这是个好东西,这木牌,做工精致,挂着穗子,还刻着几行字。

王库儿不认字,但其实上面的几行字写的正是这块腰牌的归属,它属于一个叫做袁士栋的人,同时注明了袁士栋是紫禁城銮仪卫的一名校尉。

銮仪卫,主要负责銮舆伞盖这类东西,管皇帝的出行,虽然说算不上特别重要的职务,但工作还是很体面的,尤其袁士栋还是一个校尉,说明他不是宫里普通打杂的,而是一个小管理层。

王库儿毕竟在京畿这一带生活了很多年,他很快就意识到,此非凡物,而是紫禁城的宫里人佩戴的腰牌。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估计也很简单,金鱼胡同是官员往来之地,袁士栋有可能是到这个地方办事,不小心掉在地上,遗落了。

腰牌,这不仅仅是身份凭证,还是紫禁城的工作人员进出宫门的必备之物,正常来说,这腰牌对王库儿没什么用,留着也不能当饭吃,卖给当铺人家也不收。

但此时此刻,王库儿在手里摩挲着这块光滑的木牌,心中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想到紫禁城里去卖馒头。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早,王库儿挑着担子,把腰牌往裤腰上一拴,奔着紫禁城就去了。

高大威严的宫门,看起来面色不善的守卫,走到神武门门口的时候,王库儿吓的都有点两腿发软。

(清代腰牌)

要说这个王库儿,他还是有设计的,怎么说他有设计,紫禁城那么多门他不走,他一定走神武门,就是因为他知道,神武门是比较容易混过去的,因为神武门是紫禁城的北门,官吏,侍卫,宦官,宫女,杂役,他们出入皇宫,基本上都从这个门走,所以这个门也可以称之为是工作人员专用通道。

王库儿衣着普通,还挑着担子,给人感觉就是宫里的杂役,何况他还带着腰牌,守门的侍卫只是扫了他两眼,也没说什么,更没怀疑,直接就招手让他进去了。

进宫之后,那真是天旋地转,走哪儿都迷糊,因为紫禁城实在是太大了,王库儿有点胆怯,随便找了个地方,支起摊子就开始叫卖馒头。

最开始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小声吆喝,但是没成想很快就吸引来了一群宫女宦官,甚至还有几个侍卫,这些人马上把王库儿围住——

然后把他的馒头给抢购一空。

宫里头吃的,都是御膳房供给的,御膳房给皇帝做饭做菜,那肯定是山珍海味随便吃,但是给下人们做饭,那就是随便做,不仅难吃,还要花钱,(有些时候因为贪污腐败等原因)他们的伙食费用还要从他们本就微薄的俸禄里边扣。

王库儿的馒头就不一样了,不仅个头大,味道好,且还便宜,几文钱就能买一个,吃的还挺饱,自然不愁销路。

最让王库儿意外的是,紫禁城里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过问自己的身份。

那么从这一天开始,王库儿就不在城外卖馒头了,而是每天早上在家里做完馒头之后就挑着进宫去卖,卖完了就回家,不仅比之前挣得多,而且还轻松不少。

转眼,就到了咸丰二年,王库儿已经在紫禁城里卖了大半年的馒头,那这段时间里,他不仅赚了不少钱,个人见识也增长了不少。

他胆子越来越大,活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广,宫里的布局,他渐渐熟悉了,宫中的礼仪,他学会了,甚至他还认识了不少朝廷官员。

我们知道,清朝的早朝,那是非常早的,一般七点就召开了,但是召开时间是这个点,准备时间可不是这个点,参加早朝的官员一般凌晨三点到五点就要起来准备,朝廷大员,军机重臣那就不用说了,人家府邸大仆人多,早就做好早饭了,吃了再出门也来得及,可一些中低层的官员,或者单身的,大半夜起来根本顾不上吃饭,收拾收拾就得赶紧往宫里走,朝会召开之后,往往一站就是好几个钟头,年轻的都挺不住,何况岁数大的,往往是头晕眼花,低血糖都犯了,搁以前也没办法,就只能挺着,但现在有了王库儿,官员们可算是有救了,上朝之前到宫里先买王库儿两个馒头垫一垫,一来二去和王库儿都认识了。

又过了几个月之后,王库儿甚至还有了编制。

(紫禁城里卖馒头)

怎么说有编制?紫禁城御膳房,有个叫做张春成的厨师,他也买过王库儿的馒头,认为这馒头真不错,好吃的很,干脆叫王库儿在闲暇之余在御膳房里帮忙,帮自己蒸馒头。

那么也就是说,在冥冥之中,宫里的皇亲国戚应该都吃过王库儿的馒头,搞不好咸丰皇帝本人也吃过。

王库儿的生意越做越大,慢慢的他自己都忙不过来了,干脆他又叫来了自己一个叫做张贵林的亲戚跟自己一起进宫。

张贵林大部分时间帮助王库儿卖馒头,余下的时间,张贵林也拓展了自己的生意,他在紫禁城里卖小零食。

写到这里,问题来了,这块让王库儿赖以通行的腰牌的主人袁士栋,他腰牌丢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他一点也没发现?

您别说,还真没发现。

时间回到咸丰元年,九月的月初。

袁士栋有个同僚,叫做翟二,有天接到上官命令,要到宫外去采买一批物资,正常来说,翟二出宫要拿自己的腰牌,但是他拿错了,拿成袁士栋的了。

翟二办事,正好路过金鱼胡同,一不小心他就把腰牌给掉在地上了,当时他也没注意,等到回宫才发现自己拿成袁士栋的了。

再找?已经让王库儿给捡走了。

把别人腰牌弄丢了,麻烦事儿,罪责不小,翟二没敢告诉袁士栋,袁士栋平时也不出宫啊,他也用不到腰牌,因此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腰牌丢了,完全被蒙在鼓里。

那也就等于说,是王库儿卡了一个BUG,如无意外,他可以一直以袁士栋的身份在紫禁城工作下去。

当然,如果没有意外,那意外肯定就要发生了。

以前王库儿主要在哪儿摆摊呢?主要是在景阳宫,北三所这些地方,这些地方啊,人流量有,但是不太多,王库儿卖馒头的生意一开始还不错,后来就进入平台期了,过于稳定了,王库儿想要做大做强,他想要开连锁店,于是他就开始四处探索,想要在紫禁城开一个分摊(店),选来选去,最终他决定,把分摊的位置开在隆宗门。

这个地方,那人相当多,因为隆宗门算是紫禁城的一个交通枢纽,往北是军机处,往西是慈宁宫,太后住的地方,再往西是寿康宫,是太妃们的居所。

人是多了,可是王库儿不知道的是,人越多,危险就越大。

这个地方太重要了,嘉庆年间曾经发生过一场天理教起义,紫禁城外的匪徒冲进紫禁城,想要发动武装兵变,他们首要攻打的就是隆宗门,可见此门之要害。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皇帝对隆宗门的安保工作做了很大的加强,王库儿在紫禁城的犄角旮旯卖馒头没人管他,可他到了隆宗门,摊子刚支上,一队禁军就把他给当场拿下了。

想一下这队禁军也是开眼了,深宫重地,怎么突然出来一个卖馒头的小贩,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

(猜测 王库儿被捕的地方)

把王库儿逮捕之后,一经审讯,王库儿供认不讳,把腰牌也老老实实的拿了出来。

有清一代,一些民人以各种稀里糊涂,稀奇古怪的方式跑到宫里来的大有人在,有到宫里偷东西的,有到宫里告状的,有什么都不干纯闲逛的,还有到宫里放鞭炮的,别说清朝,就是在明朝这种事情也时有发生。

查《明实录》,查到这么一个事情:

《明神宗实录·卷五百二十九》:刑部奏内犯杜进忠自万历三十九年起,每日同宋进喜等勾引各贼潜入禁地,刨穵今砂...

万历三十九年,宫内有两个宦官偷偷带着几个百姓到宫内挖沙子然后运到宫外卖,每天都来挖,一直挖了四年多才被发现。

这些蓄意或者意外闯宫的人,在处理上都是从重的,因为对皇帝来说,这是自己工作,生活,休息的场所,是自己的家,万一混进来刺客怎么办?就是没混进来刺客,紫禁城是帝国的中枢,如此严肃,如此核心的地方,发生这种事,实在难以饶恕,所以大多是处死。

别的不说,弄丢腰牌的翟二后来被追责,打了个半死,袁士栋属于是躺着也中枪,本来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也被训诫了一顿。

可要说王库儿,运气还是不错,他和收留他的厨师张春成,后续跟他一起进来的亲戚张贵林,没有被杀掉,而是被流放到了黑龙江。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有一份文献,叫做《为发遣私带腰牌进内售卖食物民人王库儿张春成,转咨黑龙江将军事》,想一下这个案子既然提到了黑龙江将军,估计就是奔着流放去了。

至于具体的办案细节,作者不清楚,有在北京的朋友倒可以亲自登门替我查一下,作者也可以做一下后续的更新。

紫禁城的巨大宫墙,隔开了两个世界,墙外是贩夫走卒的市井,墙内是天家威仪的森严。

然而,在历史的缝隙中,王库儿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越过了这道界限,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一生...

参考资料:

《清实录》

《清实录》

《清类稗抄》

毛宪民.紫禁城内外门禁合符考述.历史档案,2011

毛宪民.清代紫禁城门禁腰牌管理与考察.沈阳故宫博物院院刊,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