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快到没朋友的是生活里每秒30万千米的光速。只要发一条跨洋消息，眨眼间回复就会抵达，我们看见的月光，也源自1.3秒前的月球。我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即时性，甚至认定宇宙里的速度天花板就该是光速，没有什么能比它更快。一旦把视线从地球移开，投向真正的浩瀚星海，这个在地球上堪称奇迹的速度，你会发现，其实慢得让人意外。

北京到上海1200公里的直线距离，开车需十几个小时，高铁也得四个多小时，光跑完这趟路却只需要0.004秒。这种快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支撑着我们通信、导航的无缝衔接，我们由此生出一种错觉：光速足以征服所有距离。我们却忘了，地球本身才多大？光横穿整个星球，也不过约0.05秒。因为把这个小小的星球当作参照物，我们自然觉得光速无敌，却没意识到，局限的是我们所处的尺度。

只要将范围拓展至太阳系，光速的平庸便无所遁形。地球与太阳相距1.5亿公里，光跑完这段路程需要8分20秒。我们每天看到的太阳，其实是8分钟前的模样，这意味着，要是太阳突然有什么变化，我们得等上近十分钟才能察觉。更让人有直观感受的是旅行者1号，它以每秒17公里的速度飞了快半个世纪，才刚触及太阳系的边缘，这段路，光却只需要17小时就能走完。即便如此，光要飞出太阳系的引力范围，也得整整一年，这个我们以为不大的星系，其实远非光速能轻松穿越。

总会忍不住吐槽网速慢，平时刷视频遇到加载转圈时，觉得一秒钟的等待都难熬。可要是把这种等待放到星际通信里，8分钟的太阳延迟都算短的，要是想给比邻星发一条消息，光得跑4.22年才能到，对方回复过来，又是一个4.22年。这么一想，当下那些即时的连接，其实已经是宇宙级的奢侈，反而让人觉得格外珍贵。

比邻星是离我们最近的恒星，可4.22光年的距离，对人类来说依旧是天堑。人类目前最快的帕克太阳探测器，速度也才是光速的0.054%，真要飞到比邻星，得花8万年。8万年是什么概念？人类文明从原始部落发展到现在也才不过几千年。银河系的直径有16万光年，光从一端跑到另一端要16万年，比整个人类文明史还要长三倍多。我们在银河系里的位置距离中心有2.6万光年，光要抵达那里，也得走2.6万年。

其实我们对快和慢的判断，从来都离不开自己所处的环境。就像蚂蚁觉得每秒爬1米已经能征服整个花坛，我们的生活始终没跳出地球这个小小的圈子，所以才觉得光速快。以年、月、日来衡量时间，以公里、千米来衡量距离，这是我们的习惯，可宇宙的尺度里，时间是按光年算的，距离是按百万光年算的。自然会觉得光速慢，当我们用自己的尺度去套宇宙的规则，却忘了，是宇宙太大了，不是光速变慢了。

走出银河系，光速的龟速就更明显了。离我们最近的仙女座星系距离是254万光年，光要飞过去得254万年。这个时间，比人类从猿类进化到现在的整个过程还要漫长。可观测宇宙的直径有930亿光年，光要横穿过去得930亿年，是当前宇宙年龄的6倍多。更让人无奈的是，宇宙还在加速膨胀，那些距离我们数百亿光年的星系正以超光速远离我们，它们发出的光永远都到不了地球，我们也永远没办法看到它们的样子。

我有时候会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会不会宇宙故意把光速设得这么慢？要是光速真的无限快，我们就能看到宇宙里所有星系的实时画面，可能会被那些庞大的天体吓得不知所措，要是星际旅行能瞬间抵达，不同文明之间的碰撞可能不是交流，而是冲突。这种慢反而给了每个文明一个相对封闭的发展空间，让我们能安安静静地探索自己的星球，沉淀自己的文化，不用急于去面对宇宙里的未知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