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里的一个男的,孙子都上小学了,他都是当爷爷的人了。在去年一家人回老家过年的
钟旭尧阿
2025-07-26 10:54:06
我们村里的一个男的,孙子都上小学了,他都是当爷爷的人了。在去年一家人回老家过年的时候,一个女的跟她妈两个人去他家找他来了,都找上门来了,据说是怀孕了。当时一家人,老老少少炸开锅了。村里的人也炸开锅了,不嫌事大,都看热闹。
那天是年初四,中午刚吃完饭。老梁家院子里还飘着炖菜的油腥味,孙子在门槛上用弹弓打树上的麻雀。院门没关严,那对母女就站在了当院,四十多岁的女人搀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姑娘低着头,手护着小腹。院里那几只刚吃饱的土狗都不叫,围着她俩摇尾巴。
老梁的大儿子先走出来,手里还捏着半根没点着的烟:“找谁?”年纪大的女人声音很尖:“梁有福!叫他出来!”老梁刚给孙子削的木刀,“啪嗒”掉在了地上。孙子也愣了,麻雀“扑棱”飞走了。
屋里的人一下子涌到门口,老梁老伴手里的笊篱“哐当”砸进洗脸盆,洗菜的水溅了一地。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十几张脸挤在门框边。老梁的小女儿嘴快:“爸!她们说啥?”声音像炸开了锅盖。老梁坐在堂屋藤椅上,没动,但脸色发白,手指抠着褪色的藤条缝。
邻居的脚步开始往这边聚。先是墙头探出几颗脑袋,接着院门外开始有人影晃动,交头接耳的声音嗡嗡响。狗冲着看热闹的人叫了起来。老梁大儿子猛推上院门,落门栓的声音又沉又闷,但那嗡嗡声隔着门板还在。
“梁有福!”院外的女人拍门板,“做了事不敢认?!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你得给个说法!”每拍一下,门栓都跟着震。堂屋里,老梁老伴“嗷”一声哭出来,冲过去想推老梁的胳膊:“你个老不死的……”被女儿女婿死命拉住。孙子茫然地问妈妈:“爷爷怎么了?”他妈妈捂住他的耳朵往屋里推。灶上的半锅稀粥凉了,结了层薄薄的皮。
吵嚷声引来了老村长。他披着棉袄,手里拿着烟斗。他拨开看热闹的人,推开老梁家的院门。“行了行了!堵着门干啥?散开点!”他吆喝着,烟斗敲敲门槛。看热闹的退开几步,但没走。老村长走进院子,关上门。院里的人静了些,只剩下老梁老伴压抑的抽噎和门外嗡嗡的议论。
老村长走到那对母女面前,烟斗磕了磕鞋底:“红英(那母亲),啥事闹到这份上?”
叫红英的女人指着女儿:“村长,他梁有福,欺负我闺女!”她女儿李燕子眼泪掉下来,砸在脚下的尘土里,洇湿了一个灰点。“他说带燕子去县城看货,结果…结果…肚子都大了,人躲家里装没事!”她手指着堂屋。
藤椅上的老梁终于说话了,声音干涩:“胡说…我没有…”话没说完,被他大儿子一声怒吼打断:“有没有是你说了算?!人家找上门了!”烟卷被他狠狠摔在地上,踩烂了。堂屋的人又骚动起来,儿媳的眼神像刀子。孙子躲在门帘后,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
老村长皱着眉,使劲吧嗒了口烟:“红英,李燕子,这事光凭嘴说不清。真有了,查查就知。没影的事,也不能乱泼脏水。”他转向李燕子:“闺女,真怀了?”李燕子捂着小腹,咬着下唇,点了下头。
“那就走吧,去卫生院。”老村长用烟斗点了点老梁,“你也跟着,谁也甭赖。”老梁老伴扑过来拽住老梁胳膊:“老头子…”老梁甩开她,站起来时腿有点抖,藤椅发出咯吱响。院里的人都看着,院外静了一瞬。
老梁家院门再次打开,老村长打头,后面跟着脚步迟疑的老梁,再后是红英母女。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小道,所有眼睛都盯着他们的背影。有人追着走了几步,大部分留在原地,三五成群地议论。有人指指老梁家的新贴的春联:“那‘福’字还没褪色呢…”院里,老梁大儿子猛一脚踹在空着的鸡食盆上,搪瓷盆“哐当当”滚出去老远,鸡惊得乱飞。
卫生院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护士拿着一小片纸递给老村长。老村长眯眼看了看,又看看垂着头的李燕子和她脸色煞白的妈,最后把纸递给老梁。老梁手抖着,没接。老村长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围在卫生院门口的人都听见了:“没怀孕。”
门口的人群“哄”地一下,声音像水溅进了油锅。
“假的?!”
“这…弄啥呢!”
红英的脸涨红了,一把拽过女儿胳膊,声音尖利地骂:“死丫头!你敢哄骗我?!”李燕子的头更低了。老梁脸上慢慢恢复了一点血色,转身就走,脚步快了,像是要逃离这个地方。老村长摇头叹口气,背着手也跟着走了。
人群散去的时候,议论声变成嗡嗡的,带着点意犹未尽的失望,也带着点对那母女的指摘。村里傍晚的炊烟照常升起,各家的电视里播着吵闹的节目。第二天,听说老梁家大儿子去了红英家一趟,把一叠钱(据说是两千块)拍在她家小饭桌上:“赔你家名声。”红英收下了,没说话。那以后,再没人提这件事。李燕子后来嫁到邻村一个腿有残疾的男人,她男人没打听过什么。那件事像村口被雨冲过几遍的牛粪印子,淡了,但仔细看,痕迹总在。泼出去的脏水,收得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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