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449年，文武百官向朱祁钰施压要求将宦官王振抄家灭族，阉党成员马顺不由怒斥道：“尔等这是要谋朝篡位不成？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七的北京城，乌云压得紫禁城喘不过气。郕王朱祁钰指尖发颤地捏着土木堡战报，阶下数百官员的恸哭突然被厉喝刺破。 锦衣卫指挥使马顺踏着血泊未干的战报，戟指群臣，“尔等莫非要谋朝篡位？！”话音未落，一道青影如离弦之箭扑来，给事中王竑的牙齿已深深楔入他面颊，温热的鲜血溅上丹墀蟠龙金睛。 一年前雷电劈裂奉天殿时，翰林侍讲刘球绝不会想到，他蘸墨写下的“亲决大事，不使佞臣窃权”八字谏言，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当锦衣卫缇骑撞开书院大门，马顺腰间绣春刀的寒光映着书案上未干的墨迹，那柄刀后来在诏狱割断刘球脖颈时，血柱喷溅三丈远。 五更天的诏狱里，马顺亲见刘球头颅落地后尸身僵立不倒，连踢数十脚才轰然倒下，行刑小校七日后疯癫窜街，嘶吼着“我害死刘公”的细节传遍京师。 董璘暗藏的染血囚衣被埋进刘球衣冠冢，成为文官集团暗涌的仇恨图腾，最刺痛的讽刺藏在马顺光洁的下颌，这位进士出身的指挥使为讨好王振，早将胡须刮得干干净净。 当他在朝会呵斥百官“不知尊卑”时，下颌反光如一面照妖镜，映出十年阉党专政的畸变。 王振掀翻朱元璋禁宦干政铁碑那年，绝不会料到那块生铁最终砸在自己头上。土木堡的沙尘裹着五十万明军亡魂扑向京城时，马顺还沉醉在抄没刘球家产的快意中。 直到八月十六日战报入京，写着“王振死于乱军”，他抚摸光洁下颌的手指才第一次发抖，靠山倒了。 宣府总兵杨洪奏报瓦剌使团夹带火器，追查竟牵出王振党羽走私网络，三十二抬鎏金轿载着王振行军路线图，中途两度改道只为绕行其家乡蔚州。 土木堡掘井二丈不见水，而瓦剌军扼守的妫河距明军仅十五里，当马顺在尸山血海中翻找王振残躯时，他腰间那柄杀过刘球的绣春刀，正插在英国公张辅怒目圆睁的尸身上。五十万冤魂的怨气，终将在奉天殿找到出口。 八月十七日的晨光刺透云翳时，王竑怀中暗藏的白布包裹微微发烫，那是董璘冒死带出的刘球血衣残片。当马顺那句“谋朝篡位”的呵斥炸响，王竑眼前突然浮现好友脖颈喷血的画面。 锦衣卫力士握刀的手指节发白，却终未出鞘。他们看见老尚书邝埜之子抱着父亲残缺甲胄恸哭，那副铠甲在土木堡被瓦剌弯刀劈成三截。 血色浪潮吞没马顺瞬间，毛贵、王长随被数十双手拖进风暴中心，三人尸首最终悬于东安门梁木，如三具风干的阉党标本。 朱祁钰拂袖欲走时，兵部侍郎于谦挡在阶前。这位刚接过邝埜空缺的尚书拾起马顺崩飞的牙牌，声音沉如古钟，“马顺当诛，群臣非罪。”郕王的目光掠过血泊里破碎的獬豸冠，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被马顺当廷羞辱时摔落的。 今东安门遗址地下六米处，考古队曾挖出缠着破布的指骨。裹布残片绣“球”字半边，那是董璘狱中撕下的衣襟。 当王朝机器碾碎忠骨时，每一滴血都将在历史动脉中奔涌，终在某天喷溅而出，染红整座庙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