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筹建“侨苑”一波三折,孙玉良:华侨为何不再热衷为国捐款了】
西北大学华侨华人研究院牵头筹建“华侨华人锦绣苑”,在当地引起较大轰动,据该研究院院长阎国明介绍,“关于申报筹建华侨华人锦绣苑请示”得到了原西北大学校长、现任全国工商联驻会副主席方光华的签字,国务院侨务办公室经科第86号复函支持,可以说开局良好,有建成“侨苑”的信心和决心。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侨苑”的筹建截止目前并没有得到海外侨胞的广泛支持,捐款捐物者寥寥。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过去的华侨对祖国建设的捐赠热情很高,而现代的华侨不再热衷于为国捐款了呢?
中国近代史册上,华侨的爱国壮举如繁星璀璨:辛亥革命时倾囊相助的旧金山华工、抗战时期毁家纾难的新加坡侨商、改革开放后率先归国投资的东南亚企业家……这一群体曾以血脉为纽带,构筑起跨越重洋的赤子长城。那个时代,“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唱响全球,几十年过去了,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了,这种捐赠态势非但没有增长,随着时代的变迁却退步了,华侨对祖国的捐赠热情呈现明显的消退态势。这种转变背后,折射出全球化时代文化认同、代际更替与制度环境的深刻变革。
早期华侨的爱国情怀,深深植根于文化血脉的延续。第一代移民往往携带着故乡的泥土启程,正如1967年变卖伦敦房产捐赠祖国的刘本坤夫妇,其捐款行为本质上是将"家国同构"的传统伦理投射在异国土地上。但当移民群体进入第三代、第四代后,文化记忆的链条出现断裂。新加坡华人群体中,超过三代的家族已普遍使用英语交流,年轻一代更倾向于将"华人"视为种族标签而非文化身份,其国家认同已完全转向居住国。据一个资料表明,美国华裔青年中,仅有12%能熟练使用中文。那位获得诺贝尔奖的华裔钱永健,著名科学家钱学森的侄子,就不怎么会说中文,他甚至在获奖后急于撇清国籍,直言他是美国科学家,跟中国没有什么关系。从过去华侨华裔的"落叶归根"到现在华侨华裔在外国的"落地生根",是华侨华裔不再热衷为国捐款的最重要原因。
中国与外国的文化教育差异在华人华侨的国家认同上也起到了很大影响作用,过去强调的是血脉认同,不管身在何地,都是炎黄子孙。而现在的华人华侨普遍接受的是西方教育,教育体系的不同在人生三观中扮演着文化重塑的关键角色,西方教育将"公民意识"与"国家忠诚"重新编码后,华人华侨对炎黄子孙的血脉认同淡化了。当加州公立学校将《独立宣言》作为必修内容,当新加坡历史课本着重强调"建国元勋"而非"炎黄先祖",新生代华侨的文化基因已完成迭代更新。这种身份认同的转变,使得"为国捐款"从情感驱动的自发行为,蜕变为需要理性考量的公民选择。
第三个原因是国内慈善领域的腐败现象起到了极坏的作用,引发的负面影响很大。“郭美美事件”不只是个体的腐败那么简单,她对中国红十字会乃至整个中国慈善界造成的影响太坏了,捐款流向的透明度问题持续消解了捐赠者的信任基础,某侨乡基金会将捐赠资金挪用修建政府大楼的丑闻,更在海外华人社群引发强烈震荡。当国内舆论场充斥着"诈捐门"、"洗钱说"等质疑声浪,当慈善界的腐败案件频频曝光,原本纯粹的善举被异化了,使想捐款的华侨华人也望而却步,需要仔细想想到底是捐还是不捐。老侨民视捐款为"报效桑梓"的道德义务,新移民则更多考量资金使用效率与社会影响力,理念代沟转化为一定程度上的行动阻滞。
破解华侨捐赠困局,需要构建更具包容性的文化认同体系。以色列的"犹太民族基金"模式值得借鉴:通过设立文化传承基金、科技合作项目等新型载体,将单向度的资金捐赠转化为双向价值共创。广东侨乡试点的"云认养"古村落保护项目,让海外华裔青年通过VR技术参与祖居修缮,在数字空间重建文化连接。新加坡宗乡会馆联合总会推出的"华族文化沉浸计划",则通过美食、戏曲等文化符号唤醒年轻世代的集体记忆。在制度层面,亟待建立"华侨慈善白名单"机制,对运作规范的公益组织给予国际认证;借鉴迪拜自贸区的经验,设立离岸慈善信托账户,保障资金跨境流动的合法性与安全性。更重要的是,应正视华侨群体的主体性变迁:新时代的华侨精神,或许正在从"血浓于水"的族群认同,向"美美与共"的全球公民意识进化。
站在人类文明史的维度观察,华侨捐赠热情的消长恰似文化迁徙的晴雨表。当"义捐"不再是道德枷锁而是价值选择,当"祖国"的概念从地理疆域升华为文明共同体,这场静默的转变或许正在孕育更富生命力的文化范式。正如旧金山唐人街的关帝庙与硅谷的AI实验室和谐共存,华侨与故土的连接,终将在传统伦理与现代文明的碰撞中,找到新的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