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烛火摇曳,龙案上的奏折堆积如山,慈禧太后指尖轻叩着紫檀木桌面,目光锐利如刀,直直落在阶下躬身的左宗棠身上。彼时曾国藩刚病逝不久,湘军余威仍在,朝堂之上暗流涌动,她这句问话,看似平常,实则藏着雷霆万钧的试探。

“左宗棠,”慈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曾国藩平定太平天国,挽大清于危亡,朝野称颂。你自诩当世名将,且说说,你比他,究竟强在哪?”
殿内死寂一片,连太监宫女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触怒天颜。左宗棠抬眸,苍老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惧色,反倒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凛冽锋芒。他缓缓直起身,声音洪亮,字字掷地有声:“回太后,曾国藩强在守成,臣强在破局。”

这一句话,便让慈禧握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
左宗棠接着说道:“曾国藩治军,以稳字为先,步步为营,守的是大清的疆土,护的是朝堂的安稳。可他守得住太平,却守不住被列强蚕食的万里河山。洋人觊觎我中华沃土,沙俄虎视眈眈,占我伊犁,英吉利垂涎西南,步步紧逼。此时的大清,早已不是守成便能苟安的时代。”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臣与曾国藩不同。他手握湘军,却惧于洋人船坚炮利,主张求和退让;臣率西征军,抬棺出征,面对沙俄铁骑,未曾后退半步!曾国藩的湘军,平内乱有余,御外侮不足;而臣的楚军,敢用大刀长矛,直面洋人的洋枪洋炮!”
慈禧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烛火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无人能猜透她的心思。左宗棠却仿佛浑然不觉,继续说道:“曾国藩忠君,忠的是大清的庙堂;臣忠君,忠的是华夏的万里江山。庙堂可换,江山不能丢!”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太监们吓得面如土色,左宗棠这话,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慈禧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她死死盯着左宗棠,眸中闪过一丝惊惧,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白发老将,和曾国藩完全是两种人。
曾国藩是臣,是俯首帖耳的忠犬,守着大清的规矩,护着她的权位。可左宗棠,是国之柱石,是敢为江山舍身的猛士。他的眼里,没有慈禧的权术,没有朝堂的纷争,只有那片不容分割的国土。

“太后可知,”左宗棠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冽的笑意,“臣西征之时,沙俄使臣曾威胁臣,若不退兵,便要联合列强,直捣京师。臣当时只回了一句话——疆土寸土不让,大军寸步不退。若列强敢来,臣便率十万将士,战至最后一人!”
慈禧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冷汗瞬间浸透了龙袍的内衬。她突然想起,左宗棠抬棺出征的决绝,想起他收复伊犁时的赫赫战功,想起那些洋人提起左宗棠时,眼中的忌惮与畏惧。

曾国藩是治国的能臣,可左宗棠,是能护国安邦的战神。曾国藩的强,让她安心;左宗棠的强,却让她敬畏。她终于明白,为何左宗棠能在列强环伺的乱世中,硬生生收复六分之一的国土。
殿内的烛火依旧摇曳,慈禧却久久没有说话。她看着阶下那个须发皆白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身影,突然意识到,大清能撑到今日,靠的从来不是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而是这些敢为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铮铮铁骨。

良久,慈禧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左爱卿,辛苦了。”
无人知晓,那一刻,这位权倾朝野的太后,心中究竟是后怕,还是庆幸。只知道,自那之后,朝堂之上再无人敢质疑左宗棠的锋芒,而那句“疆土寸土不让”,也成了晚清历史中,最掷地有声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