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写过一篇小文叫《吃相凶恶》,讲他小时候,全家10几口人,一到开饭他就盯着别人的饭碗号啕大哭,抢小堂姐的那片红薯干吃。他肚子大,一次能喝下八海碗野菜粥,永远感觉吃不饱。
有一回莫言父亲下狠心割了5斤肉,家里人每人一碗,莫言一口气吃下一大碗肥肉,还想吃,他母亲把碗里的肉也给了他,吃完嘴里仍是馋,但肚子受不住了,没嚼碎的肥肉伴着荤油往上涌,喉咙像被小刀片割着。这就是他最早关于“吃肉”的感觉。
莫言多次写过他的馋,家中有什么好吃的,无论藏在什么地方,他都想尽办法找到。吃着吃着就控制不住,也管不上家人,心一横全部给吃光!
七十年代,莫言父亲招待客人,剩下了半瓶酒放在窗台。莫言的馋起来连酒都不放过,趁家里没人时,就偷喝一口,酒越喝越少,便往酒瓶里兑水,酒味越来越淡,他也整天提心吊胆。
到底莫言的母亲还是发现了,但温柔的她并未揭穿,只是奈何地用手指着莫言的额头,痛心地斥责了他一番:
“你怎么这样馋呢?为什么屡教不改呢?因为吃,你赚了多少厌弃?让我为你担了多少羞耻?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馋毛病改掉呢?你现在不但偷吃,还偷喝,喝了你爹的酒,就往里加凉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虽然莫言无地自容,但仍改不了嘴馋的毛病,他吃过煤块,吃过蚂蚱,尝遍了百草百虫……最离谱的是,上街看到卖熟猪肉的,他伸手就去抓,被卖肉人一刀差点把手指砍断。
莫言后来自省道: “我从小嘴馋,肚子似乎永远空空荡荡。饿苦了,所以馋。如果不是饥饿,我绝对会比现在聪明。”
因为幼年时的饥饿经历,莫言成名后尽管肚子不缺油水,依然吃相凶猛,一上宴席总有些迫不及待,生怕捞不到吃不够似的疯抢,也不管别人是怎样看他。莫言感叹:“为了吃,我浪费了太多的智慧。现在吃的问题解决了,脑筋也渐渐地不灵光了。”
莫言写到“嘴馋”往事妙趣横生,看得人捧腹大笑,细想调侃下尽是苦难,估摸也正因为莫言的这些经历,才成就了他的文学。
老话常说“腹空食最香”,通常经历过饥馑年代的人,往往对吃很看重,也爱惜粮食。
听老人们说起,过去的人食量大,一脸盆的豆角饭,一个人就能吃光!没有下饭菜,就用酱油、盐和一点油用开水冲开,叫做“三鲜汤”。记得我幼时的邻居张爷爷,是个老兵,快80岁时能吃光一大海碗的豆油泡饭……
童年是人生的底色,许多老一辈人即使现在生活水平好了,也会做很多无谓的节俭,缺衣短食的经历造成了他们“成年后内在匮乏”,这是时代留在他们精神上的印记,年轻一代应该给予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