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某地法院审理的一起案件中，被告人张某在社交平台发布“抵制核酸检测”“冲击防疫卡点”等煽动性言论，导致多个社区出现聚集抗议，最终因煽动暴力抗拒法律实施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

这起案件折射出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在信息爆炸的时代，某些人打着“为民发声”的旗号，实则触碰法律红线。本文将结合《刑法》第278条及相关司法解释，揭开这一罪名的法律面纱。

一、法律利剑：煽动暴力抗拒法律实施罪的立法本意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七十八条明确规定：“煽动群众暴力抗拒国家法律、行政法规实施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这一条款犹如悬在法治天平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其核心要义在于维护法律尊严与社会秩序的统一。

从构成要件来看，本罪呈现三个显著特征：

第一，主观故意要求行为人明知自己的煽动行为会引发暴力抗法后果；

第二，行为方式涵盖口头、书面、网络等一切能够传播信息的媒介；

第三，危害后果则强调行为对法律实施造成的现实威胁。

值得注意的是，即便暴力行为尚未实际发生，只要煽动内容足以引发他人产生暴力意图，即可构成本罪。

正如最高人民法院在指导案例中指出的：“煽动行为的危险性在于其可能引发的社会动荡，而非实际损害结果。”

二、司法认定：行为边界与关键要素

（一）“煽动行为”的认定

煽动行为需满足以下特征：

1. 内容违法性：必须明确指向“暴力抗拒法律实施”，如威胁执法人员、组织群体性暴力冲突等。若仅表达对法律的不满或和平抗议，则不构成本罪。

2. 对象特定性：煽动对象需为“群众”，通常指三人以上不特定多数人。若仅煽动个别人实施暴力，则可能构成其他罪名（如教唆犯罪）。

3. 手段多样性：包括演讲、标语、传单、网络传播（如社交媒体、短视频）等。例如，利用信息网络散布“抵制执法”的虚假信息，可能同时触犯诽谤罪或寻衅滋事罪，需数罪并罚。

（二）“暴力抗拒”的界定

“暴力”指以武力或其他强制手段对抗执法，如殴打执法人员、破坏执法设备等；“抗拒”则表现为公然违反法律强制性规定。

例如，在生猪定点屠宰执法中，煽动屠商围堵执法车辆、抢夺被扣押物品，即属典型暴力抗拒行为。

（三）“严重后果”的认定

符合以下情形之一可认定为“造成严重后果”：

（1）导致执法人员或群众人身伤亡；

（2）引发群体性事件或社会秩序严重混乱；

（3）造成重大财产损失；

（4）恶劣社会影响持续扩散等。

三、现实镜像：那些披着“维权外衣”的违法行为

近年来，司法机关公布的典型案例揭示了此类犯罪的典型样态。

某拆迁纠纷中，李某纠集村民围堵政府机关大门，高喊“打死执法人员”的口号，其行为被认定为“通过现场鼓动方式煽动暴力抗法”。

另一起网络煽动案中，王某在短视频平台发布“交警查酒驾就是滥用职权”等极端言论，配发民警执法视频并煽动“见一次打一次”，最终被以本罪提起公诉。

这些案例呈现出三个新趋势：

（一）载体数字化，微信、抖音等平台成为主要传播渠道；

（二）对象模糊化，煽动对象从特定群体扩展到不特定公众；

（三）手段隐蔽化，通过隐喻、谐音等方式规避监管。

某省检察院数据显示，2022年办理的此类案件中，78%涉及网络平台，且呈现出“线上煽动+线下聚集”的新型犯罪模式。

值得警惕的是，某些行为人常以“弱势群体代言人”自居。

如某农民工讨薪事件中，组织者刘某宣称“不给钱就砸烂工地”，表面看是为工人争取权益，实则通过制造恐慌实现非法目的。

这种将个体诉求凌驾于法律之上的行为，本质上是对法治精神的践踏。

四、司法尺度：如何把握罪与非罪的边界

在司法实践中，认定本罪需严格遵循“主客观相统一”原则。

某市中级人民法院曾在一起上诉案中明确：“单纯的批评建议不构成犯罪，只有当言论包含明确的暴力指向且足以引发他人实施暴力时，才具备刑事可罚性。”

（一）合法表达与违法煽动的区分

合法情形：通过信访、诉讼等渠道提出异议；

违法情形：组织群体性事件、散布谣言煽动对立情绪。

具体而言，需要综合考量以下要素：

（1）言论内容的暴力指向性

如明确要求“打砸抢烧”、提供暴力工具使用方法等直接煽动暴力内容。

某案例中，被告人在微信群发布“每人带根钢管，见到城管就往死里打”，即被认定为具有直接暴力指向。

（2）行为人的主观恶性程度

是否多次实施类似行为、是否从中牟利、是否针对特定执法人员等情节，都会影响定罪量刑。某职业维权人长期在网络发布煽动性言论，法院认定其“主观恶性深”，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3）现实危险的紧迫性

若煽动行为已引发实际暴力冲突，或存在引发大规模群体性事件的现实可能，将依法从严惩处。

（二）主观恶性的证明

需查明行为人是否具有“对抗法律实施”的直接故意。若仅为情绪化言论，无具体煽动行为，则不构成本罪。

五、法治启示：理性表达与依法维权的平衡之道

面对社会矛盾，公民享有宪法赋予的监督权与申诉权，但这些权利的行使必须以遵守法律为前提。当合法权益受到侵害时，正确的做法是通过行政复议、行政诉讼、信访举报等法定途径解决。

对于网络空间而言，“言论自由”不等于“任性妄为”。

我国《网络安全法》《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明确规定，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利用网络传播暴力、恐怖等信息。

司法机关在处理此类案件时，始终坚持宽严相济的刑事政策。对于初犯、偶犯且未造成严重后果的，依法从宽处理；但对于组织策划者、骨干分子，坚决依法严惩。

结语

法律的生命力在于实施，法律的权威也在于实施。

煽动暴力抗拒法律实施罪的存在，不是为了压制言论自由，而是为了守护每个公民享受法治阳光的权利。

当我们看到网络上那些充满戾气的言论时，不妨多一份理性思考：真正的正义从不靠暴力实现，法治的进步需要每个人的共同维护。

在这个价值多元的时代，我们既要尊重不同的声音，也要坚守法律的底线。

正如法学家伯尔曼所言：“法律必须被信仰，否则它将形同虚设。”让我们以法律为准绳，以理性为灯塔，共同构建一个人人尊法、学法、守法、用法的法治社会。

本文作者：兖光辉

刑法学硕士，盈科南京所刑辩律师，专注于刑事案件办理，拥有丰富办案经验，多起案件获案、不起诉、缓刑及从轻减轻处理。

部分典型案例：

刘某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案；在公安阶段介入后成功撤案，转为行政处罚。

胡某某故意伤害案；在检察院阶段获得不起诉决定。

董某某寻衅滋事案；在检察院阶段获得不起诉决定。

郭某盗窃案；在检察院阶段获得不起诉决定。

陈某某销售有毒有害食品案；在检察院阶段积极沟通，成功取得缓刑的量刑建议。

李某某侵犯公民个人信息案；在检察院量刑建议三年六个月的情况下，经辩护成功获得缓刑判决。

赵某掩饰隐瞒犯罪所得案；经辩护成功获得缓刑判决。

张某掩饰隐瞒犯罪所得案；经辩护成功获得缓刑判决。

侯某组织、领导传销活动案、周某诈骗案等；公安阶段成功办理取保候审。

黄某某被诈骗案；当事人向栖霞、句容两地报案未果，经梳理证据材料向警方提起刑事控告后，并与警方多次沟通交涉，最终警方正式立案侦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