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十一点，贵州一个县城的酒店里，小敏穿上她挑了半年的酒红色敬酒服，衣服上缝着珍珠和流苏，她对着镜子练了好多回递酒的动作，连吉祥话都背得滚瓜烂熟，她满心期待地走进宴会厅，桌子歪着，汤凉在碗里，红酒一口没动，人一个都不在。

服务员后来跟她说，十点四十左右菜一上齐，客人就陆续往外走，有人赶公交，有人要回乡下带孩子，还有人急着去下一场酒席，没人等她敬酒，也没人觉得这有啥不对，小敏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有点懵，也有点委屈。

她不是没准备，半年前就开始挑酒店，改衣服，定菜单，连敬酒时站哪边都琢磨好了，她觉得婚礼是人生里最重要的事，是和爱人一起迈入未来的第一步，可对很多人来说，婚礼就是个走个过场，张阿姨早上八点就出门，随了二百块，吃了几口菜，觉得不亏，转身就走，她说吃完了这顿，人情就算还了，谁还管你穿啥衣服。

小敏爸更在乎的是别人怎么看，他催酒店多加几道菜，拉着熟人多待一会儿，就怕人背后说这家办得寒酸，他不问女儿高不高兴，只担心别人会不会嚼舌头，婚礼在他眼里不是给女儿的欢喜，是演给别人看的戏。

现在很多人去婚礼，心里算的是能不能回本，时间够不够，下一场能不能赶得上，随礼成了欠的账，吃饭成了得完成的活，城里上班的还能多坐会儿，县城里打工的得赶下午的工，接放学的孩子，赶下一场酒席，大家的时间全被掰成碎块，没人愿意为一场仪式多留半小时。

抖音和小红书上的婚礼视频越来越讲究，新人花不少钱拍照片、布置场地，却没人问一句，客人来了能不能玩得自在，反观东南亚或者北欧，婚礼更像朋友聚一块儿，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跟着音乐晃来晃去，根本没人盯着新人拍照打卡。

有些年轻人开始不按老规矩来了，选在海边办婚礼，民宿里摆几桌，让亲友写信代替敬酒，网上有个话题叫#婚礼只为自己办#，点赞破了百万，有人说我不是为了让你夸我裙子好看，是想记住自己有多勇敢，婚庆公司也慢慢变了，有的团队不再只拍照片，而是帮新人做回忆纪录片，记录那些真真切切的情绪和瞬间。

小敏最后没哭，她坐在空桌旁，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热奶茶，轻轻笑了，说，至少我穿了喜欢的裙子，她没怪谁，也没说流程乱，就安静地喝完那杯奶茶，然后起身，把衣服好好收进包里。

这场婚礼没有掌声，也没有人说祝福的话，但它属于她，她不靠别人点头才觉得对，也不用人多才觉得是幸福，她穿着想穿的衣服，一个人在空荡的厅里，把仪式走完，那一刻她知道，幸福这东西，从来不用谁来鼓掌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