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要破“我执”,而我却担心“无我执”了。昨晚从经典里看到“坏有”这个词,继而说“故非我、非我所,我,我所非当有。”(《杂阿含》六十四)——而那个“故”字让我震颤,忽然感觉“无我”是有针对性的——针对“坏有”而言。既然如此,如果“我”处于“不坏”境界,是否依然要破? 我准备好有大师站出来呵斥:“你个光头,我执太重了。”我不说已经准备好如何回应了,不说:“大师,你的无我执好像也不轻”——我不说这样的话,除非你自己看到。 时隔七年,重温“《杂阿含》六十四”那段文字,被一个“故”字给震撼,认为之所以破“我执”,是因为五蕴之我属于“坏有”之我,所以要破。本质上,这是破五蕴,而不是破“我”。就像治病,消灭疾病,而不是消灭我。想想看,医生对你说“把你消灭,你的病就没了”——那有多吓人。尽管医生的说法在逻辑上是成立的,可并不美好。 基于类似的想法,我担忧一些观点是不是致力于消灭病人而不是疾病?我也不想说:没有我,是谁去成就正果?我不说这个问题。 但你肯定会想到那句著名的参话头:“念佛者是谁?”若说是我,就成了我执;若说不是我,是谁去成就呢?我想这个问题感动了不少人,我不说折腾了很多人。 就那么一个“故”字,让我震撼,似乎从书本里听到一声妙音,说“破除无我”是指破五受阴之我,而非连“不坏之我”也要破掉。 并且,“我”也许是一个集合,我不是孤立的生命体态。如同一个圆上有无数个点,每个点都是一段生命旅程,每个点都不是唯一的我,但每个点的确是我,所以佛陀说“非我、非异我”。也许“慧力无边”的成就者,其生命本体不受范围与位置的限制吧,形同“无界”,当然也不受三界限制——可入,可出,如来、善逝。 所以我想,也许“不受”是佛陀的重要思想。人们都知道十二因缘法很重要,其中有“受”;也知道“五受阴”有多厉害,其中还是有“受”;但人们似乎很少将这些“受”跟“不受后有”中的“不受”相联系,这就有些奇怪。想想看,万一有个“不受”之我,“后有”还会苦吗? 我不说“不受后有”是没有后面的轮回,如果那样说,就代表“如来”这个词有些奇怪,应该叫“不来”才对,既然“不来”、如何“善逝”? 那么,苦与我——治病还是把病人给消灭?并且为了预防疾病,也要把健康人给灭了吗?我听说有“苦灭之道”,不听说有“人灭之道”;我听说“离苦得乐”,未听说“离我得乐”。 我是感觉到苦的,有时候苦的带劲儿,有时候苦到不行,那时我就跟朋友讲“我最近受了很多”,而他们就听成“我最近瘦了很多”。 五受阴是苦! 但我不太执着于无我这件事,甚至在看了老子以后,也觉得愚蠢一点不是坏事。我在很多方面都不聪明,许多苦就是那么来的。但我不打算变得聪明,因为聪明的副作用很大。好在,我感觉到自己是个集合,集合里满是光明。希望这不是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