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赐李莲英鹤顶红，饮前他问：“太后，奴才伺候您三十九年，为何非要奴才死？” 李莲英的手指搭在杯沿，眼神却盯着慈禧的脸。殿中寂静，烛火摇曳。他不是没猜到结局，但真到了这一步，心里还是泛着一股凉意。 光绪三十四年十一月，光绪帝刚咽气不到一天，慈禧的病也已经入骨。京中谣言四起，有人说光绪是被人毒死的，还有人说是太后下的手。李莲英知道这些话哪怕只流进大臣耳里，都可能成为棍子，指向他。 李莲英这几年把持内务府，管理御膳、御药、香火账目，还参与了对瀛台的看管事务。光绪被软禁十年，他每年送的炭火、点心、药材都要亲手过目。若说光绪死得蹊跷，他李莲英算是最清楚的人。 太监的命，从不是自己的。李莲英最清楚不过。 但他没喝那杯毒酒，而是将手缓缓放下，说了一句：“太后，奴才有几句话，若不说，这口酒咽不下去。” 慈禧微微点头。 “那年咸丰皇上驾崩，奴才跟着您从热河逃回来，八大臣的事，奴才一句没说出去；义和团之乱，您西巡西安，奴才一路管吃喝，您在轿里歇着，奴才睡马棚。太后您要炭，奴才就剃头去给兵丁换；您要柴，奴才偷着去民房里拆墙板。” 李莲英声音不高，却一字一顿。慈禧的眼神没变，仍是那样的冷。 “您让我盯着光绪爷，奴才也照办，冬天送半盆炭，夏天凉水也不敢多给。可奴才也知道，那位爷是您亲立的皇帝……这些年，他想见谁、吃什么，奴才都不敢做主，全按您的口谕行事。” 慈禧垂下眼帘，没有回话。李莲英知道，她已是没多少气力，但还要让所有危险的人先走在她前头。 “太后，奴才从九岁进宫，活到今天，都是靠着您一句‘这孩子看着机灵’，奴才记了一辈子。” “忠诚不是用来证明的，是用来交换的。”他站直了身子，“只求一事，把奴才的骨头送回河北老家，跟我爹娘合葬；还有，宫里那些跟了奴才多年的小太监，请太后手下留情。” 慈禧这才开口：“你放心，我答应。” 这一刻，李莲英不笑，也不哭。他只是点了点头，端起那杯毒酒，一口吞下。 他跪倒在地，眼睛仍望着宫门的方向。 李莲英死后没多久，慈禧也去了。宫里人都说他是“死于知情太多”，可翻开那十几年朝政记录，李莲英的名字从内务账目到御膳房都不缺一笔。他不是决策者，但永远是执行最干净的那一个。 后来清室逊位，他的墓被盗，人们发现他的尸体没了头颅。有人说是仇家，有人说是灭口。陪葬物几乎没有，只有一个木牌，刻了一个字“忠”。 在皇权面前，再久的伺候，也换不来真正的安心。懂的人，早就明白了，忠诚太沉，有时会砸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