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住院花了小十万，我跟老公掏空积蓄垫着，他妹妹天天来医院端茶倒水，一提钱就装没听见，昨天我问她，她居然说“闺女哪有给爹妈掏钱的理儿”。这都什么年头了还说这话公婆平时就住我们家水电燃气买菜钱月月是我们扛着。 抽屉最里层那张工资卡，昨天柜员递回来时，数字后面的小数点像根针，扎得我指尖发麻。婆婆这次住院，十万块像被医院的消毒水泡泡就没了——我和老公的积蓄，本来是准备今年换个大点的冰箱，现在全填了进去。 公婆在我们家住了五年，阳台晾着他们的蓝布衫，厨房的油壶永远是老公下班顺路拎回来的大桶，水电燃气单每月十五号准时贴在冰箱门上，老公扫完码会把凭证叠成小方块，塞进抽屉第二格。这些事，小姑子好像从没看见过。 她倒是天天来医院。早上提着保温桶，里面是小米粥卧鸡蛋；中午帮婆婆擦身按摩；下午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条垂到地上。护士进来换药时总夸“这家闺女真孝顺”，她就红着脸笑，眼角的细纹里都堆着甜。 我试过旁敲。上周三她给婆婆剪指甲，我说“妈这病得长期养着，后续康复还得不少钱”，她手顿了顿，指甲刀“咔哒”一声咬空，说“哥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他在呢”。我没再接话，看着她把剪下的指甲碎扫进垃圾桶，动作轻得像怕惊着谁。 昨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她正给婆婆喂水，玻璃杯沿碰着老人干裂的嘴唇，发出细碎的声响。我坐在对面的折叠椅上，椅子腿在地板上磨出“吱呀”一声，我说：“小妹，住院费你看能不能……” 她手一抖，水洒在婆婆的病号服上。没等我说完，她放下杯子，从包里掏出手绢擦婆婆的衣襟，声音低低的，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嫂子，你这话说的——闺女哪有给爹妈掏钱的理儿？” 空气突然凝固了。消毒水的味道好像更浓了，钻进鼻子里，呛得人想咳嗽。我看着她鬓角新烫的卷发，上周她朋友圈晒的那款金镯子，在阳光下闪得人眼晕——那镯子，抵得上我们三个月的房贷。 也许她是真难？可她老公是包工头，去年刚换了辆三十万的车。也许她是被爹妈宠坏了？公婆总说“闺女要富养”，从小到大她的零花钱比老公多一倍。又或者，是我们太“懂事”了？老公总说“妹妹嫁人了，不容易”，可我们的积蓄，不也是一分一分攒出来的吗？ 晚上老公来接我，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我没提小姑子的话，他也没问。走到医院门口，晚风卷着落叶打在脚边，他突然说：“明天我找小妹谈谈。” 我没应声。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拧成一团的绳子。其实我知道，谈了又能怎样？公婆的老观念，小姑子的理所当然，还有我们这五年习惯了的“承担”——这些东西缠在一起，比医院的输液管还乱。 回到家，厨房灯亮着。早上走得急，没洗的碗还泡在池子里，旁边放着半袋没开封的盐，是上周老公买的。我走过去拿起盐袋，手指摩挲着粗糙的包装袋，突然想起结婚那年，婆婆拉着我的手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不分你我”——那时她眼里的笑，和小姑子在医院被夸时的笑，好像有点像，又好像完全不一样。 明天要不要提醒老公，把冰箱上那张燃气单取下来？也许，有些“不分你我”，本就该分清楚一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病床上躺着的，是他的妈，也是我的婆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