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11月22日凌晨,金三角的国民党残军师长蒙宝业正在睡觉,突然被枪声惊醒,他顾不上还在熟睡的怀孕妻子,披着衣服就往外跑。蒙宝业早年是国民党93师的连长,后来因和团长产生矛盾他带着全连近半士兵哗变,窜至西双版纳落草为寇,云南解放后,蒙宝业率残部一路向西逃窜,最终遁入金三角。彼时的金三角,早已成为国民党残军的聚集地,在李弥的苦心经营下,兵力扩充至二万多人。1953年,在各方压力下,蒋介石下令金三角的残军主力撤往台湾,而蒙宝业却选择留在金三角。 1960年的湄公河峡谷,晨雾总裹着鸦片花的甜香,残军的竹楼据点像锈蚀的钉子钉在中缅边境,既不被缅甸土司接纳,又遭台湾当局暗中削减补给。柳元麟接任总指挥后,看中蒙宝业"处理叛徒从不手软"的狠劲——他办公桌上总摆着把嵌银匕首,据说专用来剜逃兵的耳朵——将其提拔为第二师师长,镇守鸦片转运枢纽三岛地区。 11月21日的庆功宴上,蒙宝业喝到满脸通红,部下轮番敬酒时,他拍着桌子吹嘘"共军来了也得在密林里迷路",没人注意帐外哨兵正抱着枪打盹,更没人听见远处溪谷传来的工兵铲挖土声。 凌晨四点五十分,第一发信号弹拖着红光划破夜空时,蒙宝业正梦见自己坐着滑竿回广西老家。他连鞋都来不及穿,抓起枕头下的左轮就往屋后密道钻,棉袍被树枝勾出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打补丁的衬裤。 他以为熟悉的野猪径能救命,却不知解放军侦察兵三天前就已用荧光粉标好了路线;当他跌跌撞撞冲到山垭口,两道交叉的刺刀突然从浓雾里挺出,枪响时,他怀里揣的鸦片账本散落一地,被晨露浸得字迹模糊。 有老兵后来回忆,那天早上的雾气特别浓,浓到能藏住整支队伍的脚步声;但再浓的雾也盖不住残军的溃败——有的士兵把枪扔进茅厕,有的干脆换上傣家筒裙混进赶集人群,所谓"固若金汤"的防线,其实早被绝望蛀空了。 中缅联合勘界的谈判桌前,残军的存在成了最棘手的筹码:缅甸政府需要清除境内非法武装,新中国要保障西南边境安全,而台湾当局既想保留"反攻跳板"又不愿承担实质责任。或许正是这种多方博弈的夹缝状态,让蒙宝业的第二师成了必须被拔除的棋子;那些靠鸦片换来的武器弹药,终究填不满被大国博弈掏空的根基。 三天激战过后,十六个据点化作焦土,七百多残军失去战斗力,金三角北麓的鸦片贸易网出现断裂。多年后,当湄公河上的货轮不再需要配备武装 guard,人们才慢慢意识到:任何游离于国际法理之外的武装势力,不过是历史天平上随时会被舍弃的砝码。 密林里的枪声停了,那个曾在酒桌上不可一世的师长,最终和他的鸦片账本一起烂在山垭口的泥里;就像他当年带着士兵哗变时从未想过——背叛信仰的人,终将被信仰的对立面终结。 当晨雾散尽,阳光照在蒙宝业坠崖的地方(一说被击毙),石缝里钻出几株野罂粟,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替无人收尸的亡魂默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