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古龙在北投吟松阁设宴，款待几位出版界好友。那天正好是周末，北投游客不少，包厢也订得挺满。菜刚上了两道，大家边吃边聊，气氛还不错。门忽然被推开，一群人直接闯了进来，像是认准了这里。 为首那人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西装，胳膊上露出大片刺青，看着不太好惹。他开口说话声音很冲：“古龙先生，我们老大柯俊雄请你过去喝一杯。”语气听着像是命令，不太像请。 屋里顿时静了几秒，谁也没说话。古龙看了一眼来人，把筷子放下，语气不快不慢地说：“请你们出去，这里是我请客的地方，不认识你们老大，也没兴趣认识。” 几个出版界的朋友都坐着不敢吭声，场面一度有点僵。那帮人没动，领头的笑了一下，说：“古龙先生脾气挺大啊，看来敬酒不吃，那我们就等你来敬罚酒。”说完几个人就走了，也没再多说。 第二天一早，古龙去楼下书报摊拿了份报纸，一边看一边走，刚到路口，就被几个人围了上来。没什么废话，对方上来就是一拳，古龙往后一退，差点没站稳。对方里头一个人手里拿着匕首，冲着古龙的肩头就刺了过去。 古龙年轻时混过社团，也不是没动过刀，但年纪一大，酒又喝得太多，身子早就不如从前。动作跟不上，那一刀避开了重点，但还是划破了皮，小臂上当场见血。 行凶的人没继续追，只说了句“这是给你的教训”，然后就骑车走了。古龙自己拦了辆计程车去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说伤口还好，只是血管破了，得输血。但那家诊所规模不大，血库存量有限，血型又刚好不合。 他那几个朋友急得团团转，最后有人找了点“外面来”的血。那次输完血后，古龙过了两个礼拜开始高烧，后来查出来是肝炎，医生说可能是输血引起的病毒感染。 古龙病倒之后，把这事直接告上法院，告柯俊雄教唆伤人。原本没人敢惹柯俊雄，但这次证据摆得明明白白，不光有人看见打人过程，还有医院的记录。 柯俊雄一开始想拖，找人去探口风。后来见事情真闹大了，就去找王羽。王羽是竹联帮的，圈里人都知道他爱出面调解，这次也答应帮这个忙。 王羽约了古龙吃饭，说了不少情面话，还劝他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撤诉。古龙听完只回了一句：“你朋友让我流了那么多血，我不能当没发生过。” 王羽回去和柯俊雄说了情况，建议他送点像样的东西过去表示态度。柯俊雄听了犹豫半天，说送块表太贵，就叫小弟去茶行挑了几盒礼盒装茶叶。 几天后，古龙家门口送来那几盒茶，他一看直接就火了，觉得这是在拿他开玩笑，茶都没碰，叫人当场扔了出去。还放话说，这事一定告到底。 后来王羽又被拉出来做中间人。他一听是柯俊雄自己不舍得花钱买表，送了点茶叶糊弄人，也觉得脸上无光。柯俊雄低声下气讲了半天，还补了一句：“王哥，要是让别人知道您都压不住古龙，以后怎么做人？” 王羽这才勉强答应，又亲自去买了一块瑞士表和两盒高端养肝药，把这两样拿去找古龙。 古龙见是王羽亲自送的，加上东西确实花了点钱，气才消了一半。可他不愿意让人看出来是因为礼物才松口，就说：“你要是真觉得有诚意，陪我喝几杯再说。” 那顿酒，两人喝了五瓶XO，王羽喝到后面脑门都是汗。古龙突然说了一句：“那天我流了那么多血……”他话还没说完，王羽直接抓起酒瓶往自己头上一敲，砰的一声，血当场就流了下来。 古龙吓得愣住，过了一会儿才说：“行了，这事就这样。”隔天他就通知律师撤诉。 几年后，王羽头发掉得厉害，发际线高得吓人，额头上还留着一道疤，就是那次喝酒留下的。圈里人后来听说这段，拿来当笑谈，说王羽那瓶XO是真喝出了点侠气。 古龙的身体自那次以后越来越差，喝酒又没断过，肝炎拖成肝硬化，最后因为食道静脉破裂去世，年纪还不到五十。 他过世那天，一帮朋友在殡仪馆守了一夜，有人带了48瓶XO，说是“他一生就爱这东西”。林清玄建议，酒盖全打开，让香味飘着，别到时候真招人来挖。 你说，要是当年那针血没出问题，后来又会不会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