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三年冬，河间王司马颙困守长安孤城。东海王司马越的联军已控中原，传檄天下“迎帝东归”，关中士民离心，氐羌叛旗四起，司马颙如坐针毡——他手中仅剩两张残牌：一是傀儡晋惠帝，二是悍将张方统领的十万关中精锐。 司马颙的败局早有伏笔。数月前，张方劫持惠帝西迁长安，焚烧洛阳宫室、劫掠宗庙，天下震怒。司马越借此高举“护驾”大旗，关东诸侯云集响应，连司马颙的旧部也纷纷倒戈。 关中四面皆敌。西有秦州皇甫重死守复仇，北有羌胡袭扰，南临流民政权割据，而司马越的联军已破潼关，直逼灞水。司马颙蜷缩城中，连粮道皆被义军截断。 司马越遣使密约“分陕而治”（以陕县为界，共掌天下），司马颙心动欲和，却遭张方厉斥：“关中乃我血战所得，岂可拱手让人！”军权旁落的恐慌，催生了杀机。 张方性情暴虐，曾当众鞭笞谋士毕垣。毕垣怀恨，知司马颙忌惮张方兵权，遂设局：“张方暗通司马越，欲献关中换富贵！” 毕垣绑架张方亲信郅辅家眷，逼其“招供”。刑室内十指尽断的郅辅，在血泊中嘶喊出“张方谋反”——这声哀嚎被毕垣捧为铁证。 司马颙未尝不疑毕垣构陷，但张方已成累赘：留之则激怒联军，杀之或可暂缓兵锋。权衡利弊后，他咬牙默许了这场“清君侧”。 使者持司马颙手令突至张方军营：“太宰召将军议军情。”张方毫无防备，方出帐即被伏兵斩首。其首级盛入木匣，星夜送往司马越军前。 万万没想到，司马颙的算计彻底落空。 刘琨利用张方巨大影响力，持其首级招降司马颙部将，守军顷刻溃散。司马越军长驱直入长安。司马颙单骑遁入太白山，又被部将诱出，最终在赴洛阳“任司徒”途中，被司马越之弟南阳王司马模派人扼杀于车厢。其三个儿子同日殒命，河间王一脉断绝。 张方为司马颙征战十年，克洛阳、挟天子、平诸侯，最终却被主君亲手割颅求和。他的首级成了司马颙向新主纳献的“投名状”。司马颙少时以“贤王”著称，轻财重士，武帝赞其“为诸国仪表”。然权力腐蚀人心，猜忌与短视终令其堕入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