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图·英翰在安徽巡抚任上时，府里养了不少年轻漂亮的丫鬟。 这些丫鬟大多是灾荒年从乡下买来的，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要学着端茶倒水、描眉画眼。巡抚衙门的后罩房里总飘着脂粉香，夜里常能听见西跨院传来丝竹声，英翰最爱在酒后让丫鬟们排着队唱小调，谁唱得入了耳，就能得一支金步摇。 有个叫春桃的丫鬟，原是桐城农户的女儿，爹被太平军杀了，娘把她卖进府里换了三斗糙米。她生得极白，双手却因小时候割草留下几道疤，英翰见了总爱摩挲着那疤痕笑，说这是"地里长出来的记号"。开春时府里办赏花宴，春桃给宾客递茶，被个候补道台拽着手不放，她情急之下泼了对方一身茶水，当晚就被拖到柴房打了二十板。 谁都知道巡抚大人好这口，底下人便变着法儿地进献。庐江知县曾送来一对双胞胎姐妹，说是"江南水土养出的灵物"，英翰高兴得赏了他个肥缺。那些丫鬟们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有的偷偷攒着月钱想赎身，有的盼着能被收作姨太太，最不济也想求个好前程，被指给府里的管事当媳妇。 可英翰的心思从不在这些姑娘的将来上。他书房里挂着"清正廉明"的匾额，转头就对着铜镜看丫鬟给他梳辫子，嫌新来的丫头手笨，随手就把茶碗砸在地上。有回他见账房先生给丫鬟们算月钱，皱着眉说"这些赔钱货"，却忘了自己上个月刚给最宠的丫鬟打了套赤金首饰。 那会儿安徽刚遭过兵灾，城外饿死的人还没埋干净，巡抚府里却夜夜笙歌。有老吏私下念叨，说当年江忠源守庐州时，府里连个伺候笔墨的丫鬟都没有，如今这位大人倒好，丫鬟的胭脂水粉钱，够城外一个庄子吃半年。这话传到英翰耳朵里，他只冷笑一声，把那老吏贬去了驿站。 后来有个叫晚晴的丫鬟，偷偷把府里的剩饭装在食盒里，趁买菜的机会带给城外的乞丐。这事被管家发现，本要按家法处置，偏赶上英翰那天得了朝廷赏赐，一时高兴就饶了她，还赏了两匹布。晚晴却在当天夜里收拾包袱跑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听说有人在码头看见个穿粗布衣裳的姑娘，背着个小包袱往南京方向去了。 这些丫鬟就像巡抚院里的花，开得再好也留不住春。英翰在安徽待了五年，换了三茬丫鬟，有的病死了，有的被转卖给商户，有的干脆就消失了。离任那天，他让人把没打发走的丫鬟都赏给了属官，自己带着几箱子细软和新纳的姨太太赴京上任，马车走过城门时，有人看见一个扫地的老妇对着车队啐了一口，说那车辙里的泥，都比巡抚大人的心干净。 官场的荒唐从来不止一面。一边是"为民父母"的官样文章，一边是深宅大院里的声色犬马，那些年轻丫鬟的命运，不过是晚清官场账本上一笔模糊的开销，连个正经的名字都留不下。 参考资料：《清稗类钞·吏治类》《晚清官场见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