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 年，瑞大娘给十几名八路军送鸡蛋，却看见他们撅成一排上茅房，她当即跑到村长家，说：“这些八路军有问题！” 手里的竹篮晃得厉害，刚煮好的鸡蛋磕在篮沿上，蛋清顺着裂缝渗出来，像极了她此刻突突直跳的心。 村口的老槐树在暮色里摇晃，那些 “八路军” 撒尿时左歪的姿势，和他们嘴里哼的 “塔塔开” 怪调，在她脑子里拧成了麻团。 瑞大娘蹲在茅房后的柴垛旁，手指抠着土墙缝。十几个穿灰布军装的人并排站在茅坑前，裤腰带上的铜扣在月光下闪着贼光 —— 真正的八路军秋生班长，裤腰上永远别着根草绳。 更瘆人的是，他们撒尿时全往左歪着胯骨，像极了去年逃难时看见的日本兵罗圈腿。 “塔塔开…… 塔塔开……” 领头的 “老魏” 哼着调子，调子尾音像极了猫叫春，瑞大娘突然想起教书先生说过，“塔塔开” 在日语里是 “战斗” 的意思。 竹篮里的鸡蛋还剩七个，她数了三遍。上个月秋生带着民兵训练，教大家唱的是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哪有这般阴阳怪气的调调？ 她悄悄退回柴房，看见 “老魏” 撩起衣襟擦手，内侧绣着朵樱花 —— 那是她在地主家当佣人时，见过日本翻译官马褂里的纹样。 郝玉生村长的烟锅砸在炕沿上，火星溅到瑞大娘的鞋面上。 “你再说一遍，他们唱的啥？” 他想起三天前秋生的尸体 —— 倒在粮窖口，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布条，上面用指甲划了个歪歪扭扭的 “假” 字。 此刻瑞大娘说的 “塔塔开”，像根铁钉砸进他太阳穴。 “升狼烟！” 村长抓起铜锣冲出院门，铜家峡的狼烟台升起三股黑烟时，“老魏” 带着人堵住了村口。 他撕掉灰布袖章，露出里面的黄色呢子军装，怀表盖 “啪” 地打开，内侧刻着 “武运长久”。 瑞大娘看见那表链上挂着的人耳骨坠，跟去年被日军杀害的猎户王老五耳垂上的缺口一模一样。 老槐树下的粮窖口，郝玉生挡在最前面，身后站着 214 个村民。 虎娃他娘举着菜刀，刀刃上还沾着早上切菜的葱花；瞎眼的张大爷拄着拐杖，拐杖头磨得锃亮 —— 那是秋生帮他削的。 “交出 20 万担公粮，不然杀绝全村！”“老魏” 的军靴踩在郝玉生的布鞋上，樱花徽章蹭着他胸口的补丁。 第一声枪响时，瑞大娘把最后一个鸡蛋塞进粮窖石缝。日军刺刀捅进她肚子的瞬间，她指着北山喊：“粮在那……” 郝玉生被绑在槐树上，看着日军炸塌了村东头的假粮窖，却没听见一声惨叫。 真正的粮囤在老槐树根下，上面盖着百家被，被面上有 215 个血手印，最小的那个属于虎娃，他刚学会在地上爬。 三个月后，八路军某部在老槐树洞发现郝玉生的血书：“粮未动，敌已歼，吾辈虽死，子孙当知爱国。” 当战士们掀开百家被，看见白花花的粮食上凝着暗红血渍时，全连跪倒在地。 炊事班长捧着粮食哽咽：“这是铜家峡乡亲们用命焐热的中国种啊！” 后来这支队伍参加孟良崮战役，战士们背着掺着血丝的粮食冲锋，喊的不是 “冲啊”，而是 “还铜家峡的血债”！ 老团长在回忆录里写：“那些粮食嚼在嘴里，每一粒都在发烫。我们知道，铜家峡的 215 个魂灵，正踩着我们的脚印往前冲。” 如今铜家峡纪念馆的玻璃柜里，百家被上的血手印仍清晰如昨。展柜旁的老槐树年轮里，嵌着半枚鸡蛋壳 —— 那是瑞大娘当年塞进石缝的，壳上还留着她指甲的划痕。 每当清明，总有老兵带着子孙来献花，孩子们会听见讲解员说： “看那树疤，像不像 215 个人手拉手，守着咱们的粮食，守着咱们的中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