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冬天的一个深夜,山西盂县千口村,风像刀子一样刮着,一个女人趴在山沟边,咬牙把刚出生的婴儿扔进了沟底。
她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哭着喊了一句:“这不是我的孩子,是日本鬼子的种!”
这个女人叫曹黑毛,21岁,这一幕,成了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梦魇。
曹黑毛是1922年出生的,山西盂县人,她从小在千口村长大,家里是庄稼人,日子虽穷但还算平稳。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十七八岁的时候,和邻村一个姓李的青年订了亲。
两人感情挺好,等着过年后成亲。那年她十九岁,满心想着婚礼穿啥,屋里缝了几件新衣裳。
可没等到拜堂成亲,鬼子先到了。
1941年9月,日军第三十七师团一个小队开进了千口村,那天他们带着汉奸翻译,搜粮、抓丁、杀人。
曹黑毛记得,那天下午,她正和母亲在院里剥玉米,听见外面一阵吆喝。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日本兵就闯进来,拉她的胳膊,嘴里喊着她听不懂的话。
她拼命挣扎,母亲上来拽住那个兵,哭着喊别带走女儿,村民们围上来,可没人敢动手。
那个当翻译的汉奸叫赵二,冲着大家喊:“这是命令,谁反抗就杀了谁!”
她的未婚夫李家小子当时也赶来了,挡在门口,说了句:“你们要人,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那个日本队长掏出手枪,冲他脑门一枪崩了,血溅得她一脸,她当场吓傻了,腿软得站不起来,日军把她绑了,拖上卡车,往县城据点开去。
她被关在盂县城边一个旧祠堂里,那地方改成了“慰安所”。
祠堂的牌匾被拆了,里面支了几个木床,中间拉着帘子。
除了她,还有三个被抓来的姑娘,一个是阳泉的,一个是五台山下的,还有一个年纪最小,才十五岁。
每天早上五点多,鬼子排着队进来,一个接一个。
有的喝了酒,进来就打人。曹黑毛试过反抗,用头撞墙,被拖出去打得半死。
一次她踹了一个兵,被捅了一刀,缝了十几针,她脚上的伤一直没好,全靠旧棉布包着。
最难熬的是冬天,北方冷,屋里没炉子,她们光着身子,躲在角落里抖。
白天还要出去扫地,挑水,赤着脚在雪地里走,她的脚板冻裂了,流脓,走路一瘸一拐。
吃的是发霉的馒头,有时候是从日军扔下的剩饭里捡来的,她瘦得脱相,头发成了一团。
她记得有一回,日本队长骂她不配合,把她父母抓来示众,老父亲被打断了手,母亲跪着求饶,那晚,她一个字没说,心死了。
1942年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段时间,她天天恶心,吐得厉害。
其他女人提醒她,说多半是有了,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试图自己流掉孩子,猛地往桌角撞肚子,晚上不睡觉,白天拼命干活。
过了三个月,她出血不止,差点死掉,是一个懂点医的老婆子救了她一命,用草药熬汤喂她喝了几天。
这孩子没能留下,她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年她又一次怀孕了。
那次她身体虚弱,没再动什么手脚,只想着找机会逃。
1943年秋天,慰安所防守松了些,有一晚她偷偷藏在垃圾桶里,趁夜摸出去,徒步翻山越岭,走了两天才到千口村。
脚上的伤全裂开,血一串一串地滴。
她没敢进村,是她父母半夜出来接的她,他们把她藏在村北的一个山洞里,那洞是早年打猎人用的,潮湿阴冷。
她在里面躺了一个月,靠干粮和井水活命,天冷得厉害,她身上盖的是父亲的棉袄,洞口垒了石头防风。
孩子是在一个大雪天生的,就她母亲一个人陪着,她痛了一天一夜。
孩子一出来就哭,哭得挺响。她当时听着那哭声,心里像针扎一样。
母亲把孩子用破布包着,她坐起来,盯了那孩子几秒钟,猛地扑过去抢过来。
她喊着:“这是日本鬼子的种!我是遭了报应,但不能让他活!”
她哭得撕心裂肺,把孩子举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天打雷劈都好,我也不能养这个种!”
她咬牙把孩子扔进山沟,眼都没敢看。
她娘跪在地上哭,说这孩子是命啊,可曹黑毛一句话也不回,那天雪下得很大,孩子的哭声很快就没了。
从山洞回来后,村里人对她的态度变了,有人背后骂她“破鞋”,有人说她“鬼子的女人”,就连孩子都躲着她。
她回到家,什么都没说,村里谁家娶亲,她都不敢去,走在路上,有人指指点点,她忍了几十年,没人敢跟她提那段事。
她后来嫁了人,男人是外村逃荒来的,对她挺好,他们没生孩子,就领养了一儿一女。
直到2014年,曹黑毛92岁了,有纪录片团队找到她,说想听她讲讲当年的事。
她起初不肯,说丢人,怕晚辈知道,但拍摄那天,她穿着旧棉袄坐在炕上,手抖得端不住茶碗,还是开了口。
她说:“那年日本兵抓我,我啥都不懂……他们把我当牲口,一天十几个。
我不想活,那孩子,是他们的,我不能留,他要是活着,我也活不了。”
拍摄那天,她一度哭得喘不上气,她说了一句:“在日本兵连,女人的命都不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