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挂蛇、石压蛤蟆的传闻，是不靠谱的 苏轼说黄庭坚的字，如树梢挂蛇，黄庭坚说苏轼的字，如石压蛤蟆，这则苏黄互相嘲讽书法作品的对话，流传甚广，多少人几乎深信不疑，甚至被写入书法史。（见江苏教育出版社《中国书法史•宋辽金卷》。） 但我认为这一对话是不靠谱的，后人是以讹传讹。 这则对话的最早出处是曾敏行的《独醒杂志》卷三“东坡与山谷论书”。 然而，曾敏行是南宋人，比苏轼小了79岁，几乎隔了四代人。而在曾之前的文献中，从来没有类似的记录。我们能知道曾祖父辈的对话和事迹吗？比如我，对祖父的名讳尚且不知，何况曾祖父的了。 有的笔记，是比较严谨的，比如司马光的《涑水记闻》，每一条下标明出处。但多数笔记多半是道听途说，难免以讹传讹。文人又喜欢猎奇，觉得有趣的事，就笔之于书，不必考究真伪。读者也喜欢这类戏剧性的对话，于是别的记不住，这些互揭疮疤的所谓传闻，却记住了。 写书法史的人也不明辨真伪，觉得好玩，也写到书里去了。这当然很不严谨。 事实上，我们读黄庭坚的《山谷题跋》，里面有上百条赞美苏轼人品和诗文书法的文字，推崇之情，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苏轼去世后，黄庭坚设坡公遗像，每日叩拜，这种尊师的情谊，千年以来都是十分罕见的，可以推知，苏黄在一起时，山谷对坡公必然严执弟子礼，即使坡公有开玩笑时，山谷也断无反唇相讥之可能。 曾敏行的时代，苏黄得以平反，其诗文书法又得到空前重视，估计当时有人从苏黄书法的结体中看出一些特征，一横向取势，字体宽扁，一长枪大戟，点画舒展，遂有蛤蟆、死蛇的联想，杜撰出这则对话。曾敏行不曾细究，就写到笔记中去了。 其实，与东坡有交往的同时代人留下很多文献资料，从来不曾出现蛤蟆、死蛇的传说，可证苏黄生前并无此类传闻。 所以，我一直觉得，读书要从不疑处有疑。 今天阳光灿烂，真好。贴日课仨纸。杜甫的五言绝句很少，我独喜这一首，所以连着抄了三遍，大家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