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力资讯网

残唐落日与汴州龙旗:朱温的枭雄路与五代序幕

唐宣宗大中六年(852年)的宋州砀山,秋霜刚染黄了田间的黍稷,一间漏风的土坯房里,朱母正用破陶碗盛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粟粥

唐宣宗大中六年(852年)的宋州砀山,秋霜刚染黄了田间的黍稷,一间漏风的土坯房里,朱母正用破陶碗盛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粟粥。墙角的少年朱温蜷着腿,粗布裤子上打了三层补丁,却仍挡不住从门缝钻进来的寒风。他盯着屋梁上挂着的半块干硬的窝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土墙——父亲早逝后,这家人就靠着母亲给人缝补浆洗过活,凶悍成了他护着自己和弟妹的唯一法子。有次邻村的顽童抢他捡来的柴火,他攥着块石头追了二里地,直到把人逼到河沟里,看着对方哭着求饶才罢手。那时没人想到,这个砀山土坡上长大的穷小子,将来会亲手推倒延续近三百年的大唐。

唐僖宗乾符四年(877年),黄巢起义军的大旗插遍了中原。朱温看着村里越来越多的人饿着肚子逃亡,又听说起义军里有饭吃,便拉着兄长朱存揣了把镰刀就投了军。军营里的日子比家里苦十倍,却让他的凶悍有了用武之地。某次与唐军交战,他跟着队伍冲阵,胳膊被箭划开个大口子,血顺着袖子往下淌,他却咬着牙把箭拔了,拎着刀继续往前砍。黄巢见这小伙子不怕死,渐渐把他调到身边当亲卫,后来又升他做队长。等到黄巢攻占长安建立“大齐”,朱温已经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将领,被派去守同州,手里握着几千兵马。站在同州城楼上,他望着黄河对岸唐军的营寨,心里第一次有了“自己不是穷小子”的实感。

可这份实感没撑多久。唐僖宗中和二年(882年),朱温在同州跟唐朝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对峙,打了几仗都输了,手下的兵死了快一半。他写了封求援信,让使者快马送回长安,可左等右等,只等来消息说,知左军事孟楷把他的信压了下来,还说他打不过是没用。夜里躺在军帐里,朱温听着帐外士兵的咳嗽声,摸着胳膊上旧伤的疤痕,突然觉得黄巢这“大齐”怕是长不了——连自己人都见死不救,还怎么跟全天下的唐军打?这时部将胡真掀帘进来,递给他一碗热酒:“将军,王重荣那边说了,只要您降唐,保您有节度使做。”朱温盯着酒碗里自己的倒影,沉默了半宿,最后把碗一仰,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衣领:“杀了监军使,明天就降。”

九月的同州城,秋风吹得军旗猎猎作响。朱温亲手斩了黄巢派来的监军,提着人头走到王重荣阵前。唐僖宗在成都接到消息时,正对着地图发愁,一听朱温降了,当即拍着桌子说:“此天助我也!”还赐了个新名字“朱全忠”,任命他为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朱温骑着马往汴州去,路过汴水时,他勒住马绳,看着浑浊的河水滚滚东流。汴州是中原腹地,交通便利,他心里清楚,这地方就是他将来的根基。进城那天,汴州的百姓扶老携幼地来看新节度使,有人提着篮子送菜,有人端着水,朱温接过一碗水,喝了一口,觉得比在同州喝的酒还甜。

唐僖宗中和四年(884年),朱温在汴州设宴,招待追击黄巢的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李克用年轻气盛,喝多了就指着朱温的鼻子说:“你这降将,要是没有我,黄巢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朱温脸上笑着,手里的酒杯却攥得发白。夜里,他让人偷偷把李克用住的上源驿围了,放起火来。火光照亮了半边天,李克用在亲兵的保护下,踩着梯子翻出驿馆,借着夜色逃了出去。第二天,李克用派人送来一封信,信里只有八个字:“此仇不共戴天!”朱温看着信,把它扔进了火盆,火苗窜了窜,像是要把两家未来几十年的争斗都烧起来。从那以后,梁晋两家就成了死敌,大小仗打了无数次,中原的百姓可遭了殃,好好的田地都成了战场,到处是逃荒的人。

黄巢败亡后,他的部将秦宗权在蔡州称帝,到处烧杀抢掠,中原一带“千里无烟,狐兔夜嚎”。唐僖宗文德元年(888年),秦宗权派兵攻打汴州,朱温亲自率军迎战。两军在汴水南岸摆开阵势,秦宗权的士兵个个凶神恶煞,手里的刀上还沾着百姓的血。朱温站在阵前,对士兵们喊道:“今日一战,要么胜,要么死!胜了,咱们有饭吃;死了,就成了秦贼刀下鬼!”士兵们听了,士气大振,拿着刀就冲了上去。这场仗打了整整一天,汴水都被染成了红色。直到唐昭宗龙纪元年(889年),朱温才终于擒获秦宗权,把他押到长安斩首。唐昭宗封朱温为东平王,朱温站在长安的朱雀大街上,看着百姓们欢呼,心里却想着:这还不够。

接下来的几年,朱温把目光投向了兖州的朱瑾和郓州的朱瑄。这兄弟俩曾经帮过朱温,可朱温觉得他们占着的地盘太重要了。唐昭宗景福二年(893年),朱温以“朱瑾兄弟不遵朝廷号令”为由,派兵攻打兖州。朱瑾亲自到汴州求见朱温,跪在地上哭着说:“将军,咱们曾经一同抗贼,您怎么能说打就打?”朱温坐在堂上,面无表情地说:“我是为朝廷办事,不是私人恩怨。”朱瑾知道多说无益,起身离开了汴州。后来,朱温攻破兖州和郓州,朱瑾逃到了淮南,朱瑄被擒杀。朱温控制了黄河以南、淮河以北的大片土地,成为中原最强大的藩镇。他站在郓州城楼上,望着远处的农田,对手下说:“把荒地都开垦出来,让百姓种地,明年就能有收成了。”在他的核心区域,他确实减轻了赋税,让百姓能喘口气,可这份仁慈,很快就被他的野心盖过了。

唐昭宗天复三年(903年),长安城里乱成了一团。宰相崔胤和宦官斗得你死我活,崔胤没办法,只好写信给朱温,让他入关帮忙。朱温接到信,立刻率领大军往长安去。一路上,唐军望风而降,等到了长安,他很快就击败了支持宦官的凤翔节度使李茂贞,把唐昭宗控制在手里。他下令把宫里的宦官全都抓起来,一共几百人,在宫门外排成一排。唐昭宗站在楼上,看着下面的宦官瑟瑟发抖,心里又怕又乱。朱温对昭宗说:“宦官专权多年,害了不少忠臣,今天臣为陛下除了这个祸害。”说完,他大手一挥,宦官们就被押了下去,没多久,宫外就传来了惨叫声。从安史之乱后就搅得唐朝不得安宁的宦官专权,就这样被朱温终结了,可昭宗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从宦官的手里,落到了朱温的手里。

唐昭宗天祐二年(905年),朱温的谋士李振对他说:“那些朝中的大臣,自称为‘清流’,看不起我们这些武将,不如把他们都杀了,让他们变成‘浊流’。”朱温听了,觉得有道理。这年六月,他把裴枢、独孤损等三十多名大臣召集到滑州的白马驿,然后派兵把他们都杀了,尸体扔进了黄河。李振站在河边,看着尸体被河水冲走,冷笑着说:“这下你们就永为浊流了!”这件事就是历史上的“白马驿之祸”,士族门阀受到了沉重打击。有个老臣的儿子,躲在草丛里看到了这一幕,后来他在日记里写道:“白马驿的水,那天是红的,连鱼都不敢靠近。”

唐昭宗天祐元年(904年),朱温觉得昭宗碍事,就派人把他杀了,立昭宗的儿子李柷为帝,也就是唐哀帝。哀帝只有十三岁,什么都不懂,朝政全由朱温把持。到了唐哀帝天祐四年(907年)四月,朱温觉得时机到了,就让哀帝“禅让”皇位给他。禅让仪式上,哀帝穿着素服,站在天坛下,看着朱温穿着龙袍走上台,接受百官的朝拜。朱温改国号为梁,史称后梁,改元开平,定都汴州,还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朱晃,意思是“如日之光”。唐朝就这么灭亡了,中国历史进入了五代十国时期。那天汴州的百姓,有人哭,有人叹,有人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他们不知道这个新皇帝,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朱温称帝后,日子并不好过。河东的李克用、李存勖父子一直跟他作对,其他的割据政权也不臣服。他在位的五年里,几乎年年都在打仗。晚年的朱温,变得越来越猜忌嗜杀,手下的将领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处死。有次打仗,梁军俘虏了几个晋军士兵,朱温让人把他们的舌头割了,耳朵也割了,说要“让他们看看背叛我的下场”。他还变得荒淫无度,经常召自己的儿媳入宫侍寝,儿子们为了争夺皇位,竟然还主动把妻子送进宫里,就为了在朱温面前说好话。朱温的养子朱友文的妻子王氏,最得朱温喜欢,朱温就想把皇位传给朱友文。

后梁乾化二年(912年),朱温病重,躺在病床上,连说话都费劲。他让人去召朱友文来汴州,想把皇位传给他。这事被朱温的亲子朱友珪知道了,朱友珪又怕又恨,心想:“我是亲生儿子,凭什么皇位要传给一个养子?”他偷偷召集了几百个亲信,在夜里闯进皇宫。朱温听到动静,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朱友珪提着刀走进来,大声喊道:“你这个逆子!敢弑父?”朱友珪冷笑一声:“你杀了那么多人,今天也该轮到你了!”说完,他一刀刺进了朱温的肚子里。朱温倒在血泊中,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到断气,都没闭上。这年朱温六十一岁,他从一个砀山的穷小子,变成了后梁的开国皇帝,最后却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

朱温死后,后梁的政局更加混乱,朱友珪杀了朱温后,自己当了皇帝,可没过多久,又被弟弟朱友贞杀了。而河东的李存勖,后来建立了后唐,灭了后梁。朱温这一生,就像汴水一样,浑浊又汹涌——他终结了唐朝,却没带来和平,反而开启了一个更加动荡的时代。他有过减轻赋税、恢复生产的仁慈,却更多的是背叛、杀戮和荒淫。有人说他是乱世枭雄,有人说他是残暴的暴君,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五代十国这段历史里,绕不开的一个人。

如今再到砀山,早已看不到当年朱温家的破屋;再到汴州(现在的开封),也找不到后梁皇宫的痕迹。可汴水还在流,就像那段历史,虽然已经过去一千多年,却仍在提醒着我们:乱世里的权力争斗,最终受苦的总是百姓;而一个人,不管爬得多高,如果忘了初心,最终只会落得悲惨的下场。就像朱温当年攥在手里的那块石头,原本是为了保护家人,可后来却变成了争夺权力的刀,最后又反过来,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声明:本故事为文学创作,非历史研究。读者需区分虚构与史实,深入了解历史建议查阅专业资料。未经书面许可,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擅自复制、转载、改编、传播等,亦不得用于商业用途,侵权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