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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71岁退休高工陷“网恋劫”,钱财被骗仍痴信“女友”在人间

深夜公园的寒风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被拖拽着走过碎石路,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出他惊恐而固执的脸——这位自称“对得起妻女”的退

深夜公园的寒风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被拖拽着走过碎石路,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出他惊恐而固执的脸——这位自称“对得起妻女”的退休工程师,此刻正被迫向女儿打电话要钱。

“我就是想和年轻女性聊天,存款工资就该花在喜欢的事上!”71岁的上海退休高级工程师刘老伯语气坚决。他手握两套价值数百万的房产,早已安排好留给独生女儿,这成为他投入网络情感世界的“底气”。

这位曾为IBM、恒大提供专业咨询的工程师,在职场上处理复杂问题游刃有余,却在退休后陷入一个由23岁酒保编织的拙劣骗局,损失17万余元后仍执迷不悟。

01 高知老人的网络迷失

刘老伯的退休生活在朋友圈里是个“异类”。当同龄人围坐打牌、接送孙辈时,他沉迷于智能手机,在各类交友软件中寻找“知音”。社交账号中那2000多个来自女性的点赞,成为他最重要的社交资本,被反复提及。

这并非个案。安徽一位退休七旬教授有相似经历,被冒充“女网友”的男子骗走25万元积蓄;江苏一位78岁独居老太,则陷入所谓“外国将军”的网恋骗局,损失40万元。

这类案件背后,是老年人退休后的角色真空与情感需求。心理学家指出,许多老年男性退休后,从社会贡献者转变为被照顾者,自我价值感急剧下降。而年轻女性的关注和赞美,恰好填补了这一心理缺口。

刘老伯的案例尤为典型。妻子早逝,女儿独立生活,平时交流有限。物质上的富足与精神上的空虚形成鲜明对比。网络那端一声“老伯您真有文化”,足以唤醒他久违的职业自豪感与被需要感。

对这类高知老人而言,被骗不仅关乎金钱损失,更是对自我判断力的双重打击——他们既无法接受自己在专业领域精明,却在情感领域幼稚的现实,也难以面对社会评价的骤降。

02 “莺莺”骗局的多重面具

2024年初,一位自称“莺莺”的年轻女子在交友软件上主动联系刘老伯。与其他直奔主题的诈骗不同,“莺莺”采取了渐进式的情感渗透策略。

她首先谈文化、人生,偶尔发来几行“情诗”,内容多是赞美长者的智慧与风度。“老伯,您的阅历像一本厚重的书,我愿慢慢品读。”这类充满文学色彩的恭维,精准击中了刘老伯作为知识分子的自我认同。

诈骗心理学研究显示,针对老年人的情感骗局往往分为三个阶段:情感建立期、小额试探期和大额收割期。“莺莺”严格遵循这一模式,先通过数月的日常问候建立信任,再以买化妆品等名义索要小额红包,最后才虚构“投资机会”骗走17万元。

屏幕那端的“莺莺”其实是23岁酒保郑某。在酒吧工作中,他观察到中老年男性顾客对年轻女性的慷慨程度远超同龄人,于是萌生假扮女性行骗的想法。

为巩固信任,郑某甚至找来酒吧女歌手假扮“莺莺”与刘老伯见面。这次线下接触成为骗局的关键转折——眼见为实的认知偏差使刘老伯彻底放下戒备,为后续更大金额的诈骗铺平道路。

03 从虚拟诈骗到现实暴力

随着骗局深入,郑某的胆量逐渐膨胀。从线上小额索要到线下直接勒索,犯罪行为不断升级。2024年11月,他以“莺莺”名义将刘老伯诱至僻静公园,亲自扮演“前男友”实施抢劫。

“老东西,敢勾引我女朋友?不转钱别想走!”郑某持刀威胁道。被迫转账后,刘老伯甚至被挟持至酒店,被迫向女儿打电话索要10万元。所幸女儿及时识破骗局,郑某未能得逞。

这种从虚拟到现实的犯罪升级在老年人诈骗案中并不鲜见。犯罪学研究指出,当线上诈骗屡屡得手后,犯罪分子容易产生“受害者易操控”的错觉,进而尝试更具风险、收益也更高的线下犯罪。

值得注意的是,即使经历如此直接的暴力威胁,刘老伯事后仍对“莺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种极端的认知失调在类似案件中颇为常见——受害者往往将犯罪者与“诈骗角色”割裂看待,认为“她是被迫的”。

北京一位遭遇相似骗局的七旬老人,即使在警方明确告知对方是职业骗子后,仍坚持每月向已被封的账号充值“保释金”,坚信“她出狱后需要生活费”。

04 执迷不悟的心理学解读

案件告破后,刘老伯的反应令人费解。他多次前往检察院,要求重新调查“莺莺”的下落,坚信这个虚拟人物只是“暂时失踪”。

心理学将这种状态称为“承诺升级”现象:当个人对某项决策投入大量资源(时间、金钱、情感)后,即使面临负面反馈,仍会继续加大投入,以证明最初决定的正确性。

刘老伯的情况更为复杂。作为高级知识分子,承认被骗不仅意味着经济损失,更是对自我认知的颠覆——那个在职场上精明果断的专家形象,与现实中轻信拙劣骗局的老人形象形成痛苦对比。

老年人脑神经科学的研究显示,随着前额叶皮层功能自然衰退,情感决策逐渐压倒理性决策,这解释了为何许多老年人在明知道风险的情况下,仍会选择情感满足而非理性规避。

社会学家则从代际关系角度分析,指出传统家庭结构解体后,许多老年人陷入“情感孤儿”状态——子女关注物质赡养多于精神陪伴,导致老人向外寻求情感慰藉,即使这种慰藉明显不合理。

05 老年人成诈骗重灾区的多维根源

虹口区人民检察院数据显示,老年人已成为诈骗犯罪的主要目标群体。这一现象背后,是社会变迁与个体衰老的多重因素交织。

社会层面,传统多代同堂家庭结构逐渐瓦解,独居老人比例持续上升。统计显示,上海独居老人已占老年人口的三分之一。这些老人日常生活看似独立,实则缺乏深度情感交流,易被犯罪分子的“情感攻势”突破防线。

技术层面,数字化浪潮加剧了老年人的信息孤立。他们成长于前数字时代,对网络虚拟性缺乏本质理解,难以区分线上表演与真实人格。算法推送的同质化信息更强化了他们的既有认知,形成“信息茧房”。

生理层面,认知功能的自然衰退使老年人更依赖经验而非分析。神经科学研究表明,大脑老化会降低对不一致信息的敏感度,这使老年人更难察觉骗局中的逻辑破绽。

值得深思的是,高知老人并未因教育背景而在骗局中更具免疫力。相反,他们的专业自信有时会成为认知盲区——越是在某一领域成功,越容易高估自己在其他领域的判断力。

06 构建社会支持网络是关键防线

应对老年人情感诈骗这一社会问题,需要超越单纯的反诈宣传,构建多层次的社会支持系统。

家庭支持是基础防线。子女的情感陪伴质量直接影响老年人向外寻求慰藉的倾向。研究显示,每周至少三次深度交流的老年父母,陷入情感骗局的风险降低70%。这种交流不应仅是事务性询问,而应包含情感分享与价值确认。

社区网络是重要补充。上海部分社区尝试建立“老年社交合作社”,定期组织兴趣小组、读书会等活动,重建老年人的社会联结与价值感。参与这些活动的老人,普遍表现出更高的心理满足感和更低的网络依赖。

技术防护需人性化设计。金融机构正在开发的“老年人账户智能监测系统”,不仅能识别异常交易,还能通过消费模式分析老人的精神状态变化,在诈骗发生前预警潜在风险。

法律保障应更具针对性。对于针对老年人的情感诈骗,除刑事责任追究外,还应建立专门的民事追索机制和心理恢复支持制度,帮助受害者重建受损的自我认知与社会关系。

郑某已开始他的刑期,而刘老伯仍活跃在交友软件上,寻找着下一个“知音”。他偶尔还是会向人提起“莺莺”,语气中不无怀念。

办案检察官杨秦峰感慨道:“我们能抓住骗子,却很难填补老人内心的空洞。”这种空洞,正是无数类似案件的核心症结。

公园长椅上,老人们依旧聊着家常,偶尔会压低声音提及刘老伯的遭遇。这个看似极端的故事,实则是老龄化社会的一面镜子——在物质日益丰富的今天,老年人的精神世界如何安放,成为一个比防诈骗更根本的社会命题。

而刘老伯的手机屏幕,依旧在深夜闪着微光,映照着那张既固执又孤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