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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和宝钗一句对话也没有?不,平儿的这番话就是她俩的一次正面交锋

王熙凤的父亲和薛姨妈是亲兄妹,王熙凤和薛宝钗是姑舅表姐妹,按理说关系应该很亲近,但她们两在前80回几乎没有交集,甚至一句

王熙凤的父亲和薛姨妈是亲兄妹,王熙凤和薛宝钗是姑舅表姐妹,按理说关系应该很亲近,但她们两在前80回几乎没有交集,甚至一句对话也没有,关系很微妙。

从王熙凤身边得力助手平儿的一番话里,就能看出她们之间潜在的不对付。

第48回,贾赦把贾琏打了,平儿就跑去找薛宝钗要棒疮药:

要棒疮药这事本身就有点奇怪,王熙凤院子里真的就缺这么一副棒疮药吗,贾琏被打肯定会请医生,医生肯定会开药的,还缺这副棒疮药吗?难道这棒疮药真的有奇效?并不是。从平儿接下来的话里,可以推断出这次的求药确实有隐情,没那么简单。

平儿一见宝钗就主动发问:“姑娘可听见我们的新闻了?”平儿一开口不是直接求药,而是问宝钗是否知道“新闻”。这本身就是一种姿态:我料定你知道,我来就是要说这件事的。而且,压根不是求药的事,而是说贾琏挨打的事。如果贾琏痛得不行急着用药,平儿一开口还试探宝钗知不知情做什么呢,直接求药才对呀。

宝钗一听就否认:“我没听见新闻。因连日打发我哥哥出门,所以你们这里的事,一概也不知道,连姐妹们这两日也没见。”宝钗强调自己不知情,用薛蟠出门做理由。

平儿追问:“老爷把二爷打了个动不得,难道姑娘就没听见?”平儿点明“新闻”就是贾琏挨打,但她这里居然又问了一句“难道姑娘就没听见?”,这句追问,尤其是“难道……就没听见”,语气已经带着明显的质疑和不相信,近乎质问。

这绝不是普通闲聊或单纯求药的开场白,更像是一种“兴师问罪”:这么大的事,你作为亲戚,而且是消息灵通、素来周全的宝姑娘,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之前宝玉也挨过父亲的打,那时宝钗可是第一时间亲自“手里托着一丸药”穿越大半个大观园赶到怡红院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甚至说出了心疼的话。

而贾琏同样是府里的正经爷们,是王熙凤的丈夫、宝钗的亲表姐夫,挨打动静也不小,脸上都打破了两处,宝钗却声称“恍惚听见了一句,也信不真”。

这种差别对待,平儿、凤姐不可能不注意到,也不可能没有想法。平儿的追问,暗含了对宝钗这种“差别对待”的不满:对宝玉就那么上心,对贾琏(及背后的凤姐)就如此冷淡?

对宝钗的差别对待有点不满还不算什么,更关键的是后面的话:

宝钗问为什么打:“早起恍惚听见了一句,也信不真。我也正要瞧你奶奶去呢,不想你来了。又是为了什么打他?”

平儿没有简单回答,而是大篇幅讲了石呆子扇子的事,并极其愤恨地痛骂贾雨村:“都是那贾雨村什么风村,半路途中那里来的饿不死的野杂种!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

这段痛骂固然是出于对贾雨村恶行的愤怒,但特意在宝钗面前如此详细讲述并痛骂贾雨村,有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呢?

“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贾雨村攀附贾府的时间,与薛家借住贾府的时间(薛蟠打死冯渊后进京投奔贾府),非常接近,都是“不到十年”。贾雨村“生了多少事”(葫芦案、石呆子案等),薛蟠惹的祸事同样不少(冯渊命案、学堂闹事、调戏柳湘莲等)。

平儿这句痛骂,表面针对贾雨村,但结合薛家背景和在场的薛宝钗,听起来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仿佛也是在指桑骂槐地说薛家:也是半路来的,不到十年,惹了多少麻烦事!

“这几日还有几件小的,我也记不清”,这是平儿这番话里最值得玩味的一句。她说贾琏挨打的原因“第一件大的”是石呆子的事,但“还有几件小的,我也记不清,所以都凑在一处”。

为什么“记不清”?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方便说?是不是这几件小事和薛蟠有关呢?宝玉上次挨打,薛蟠就被怀疑“告密”,那次是误会,那这次贾琏挨打,薛蟠是否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而且这次就不是“误会”,而是真的了?

薛蟠也刚好要出门“外出做生意”,真的是因为被柳湘莲打的事没脸见人要走吗?还是说,和贾琏被打也有关,贾府薛蟠实在待不下去了?

平儿故意点出“还有几件小的”,又用“记不清”含糊带过,是给宝钗留了面子,但也是一种敲打和暗示:你们薛家那位爷,又惹事了。

平儿直到长篇大论痛骂完,把该说的、该点的都说完之后,平儿才仿佛想起正事似的提出要棒疮药:“我们听见姨太太这里有一种丸药,上棒疮的,姑娘快寻一丸子给我。”这说话顺序安排本身就说明,讨药更像是此行的“由头”,真正的目的是来“说事”和“问罪”的。

如果单纯求药,完全可以派个婆子来,平儿何必亲自来,还特意支开香菱,也不是一开口就求药,非要长篇大论一番?

宝钗最后的反应也有点耐人寻味。她听了平儿这一大套话,尤其是痛骂贾雨村和点出“几件小事”后,没有多问,没有安慰,只是立刻给了药,然后表示:“替我问候罢,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探望一下表姐夫,看一看伤情?如果不方便,是不是也可以去安慰一下表姐王熙凤。这句话更像是听懂了平儿的“兴师问罪”,无可回答,感到尴尬,只能回避了。

平儿此行,绝非简单的求药之旅。从她主动发问、步步紧逼的质问语气,到她长篇大论痛骂贾雨村,再到她意味深长地点出“还有几件小的,我也记不清”的留白,最后才顺带提出讨药,整个过程都透露出一种“兴师问罪”和“敲打警告”的意味。

而且,这次的“兴师问罪”和“敲打警告”,肯定不是平儿自己擅自做主跑来的,宝钗毕竟是王熙凤的亲表姐妹,也是正经主子,平儿一个陪房丫头怎么敢?她是经过王熙凤的授意才来的。

平儿和宝钗的这番对话其实是王熙凤和宝钗的一次正面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