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三载的长安,一场盛夏夜宴正搅动着曲江池的奢靡。宰相杨国忠的府邸里,鎏金烛台映照着满桌珍馐,后厨传来此起彼伏的羊嘶声,为这场宴请百官的夜宴,三百只肥羊正被赶进屠宰场,滚烫的羊油顺着青砖缝隙流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没人知道,这些即将被分食、甚至吃不完就直接丢弃的羊肉,能让千里之外的安西都护府,多少饿肚子的士兵活过一个冬天。

彼时的大唐,还顶着“开元盛世”的余晖。长安街上酒旗招展,胡商牵着骆驼贩卖西域珍宝,诗人们挥毫写下“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的诗句,可这繁华的表象下,早已藏着腐烂的根。杨国忠凭借杨贵妃的裙带关系权倾朝野,他的府邸比皇宫还要奢华,光是负责宴席的厨子就有上百人。每次设宴,他都要定下“百羊宴”的规矩,三百只羊只取里脊和腿肉,其余部分全当废料扔进后院的土坑,任由野狗撕咬。有下人劝他节省些,他却捻着胡须冷笑:“大唐有的是粮食,本相宴请宾客,岂能失了排场?”

这场夜宴持续到三更天,宾客散去时,桌上还剩下大半的羊肉。杨国忠看都没看,挥手让仆人把残羹剩饭全倒进土坑。月光下,土坑里的羊肉堆成小山,油脂渗进泥土,引来无数飞虫嗡嗡作响。可就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河西走廊,几名戍边士兵正蜷缩在破旧的营帐里,啃着掺了沙土的麦麸饼。他们已经三个月没领到军粮了,有个年轻的士兵饿得眼冒金星,望着东方长安的方向喃喃自语:“听说京城的大官顿顿都有肉吃,咱们什么时候能吃上一顿饱饭啊?”话音刚落,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醒过来。

没人知道,大唐的粮道早已被杨国忠等人把持。各地上缴的赋税,大半流入了权贵的腰包,只有少得可怜的粮食能运到边疆。有官员曾冒死上奏,说安西都护府的士兵“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请求朝廷拨款赈灾,可奏折刚递到杨国忠手里,就被他扔在地上。他对着前来劝谏的官员怒斥:“边疆安宁,哪来的饿肚子?不过是些士兵想偷懒耍滑!”说着,还把桌上的羊肉扔给狗吃,眼神里满是不屑。

更诡异的是,杨国忠还故意封锁了边疆的消息。凡是从安西都护府回来的信使,都要先经过他的手,稍有不顺耳的话,就会被安上“造谣惑众”的罪名,扔进大牢。有个老信使亲眼见过士兵饿死的惨状,想把真相告诉唐玄宗,却在皇宫外被杨国忠的人拦住。老信使跪在地上哭着哀求,却被打得遍体鳞伤,最后消失在长安的夜色里,再也没人见过他。

没人明白,杨国忠为何要如此挥霍。直到后来“安史之乱”爆发,长安被叛军攻破,人们才在杨国忠的府邸后院发现了惊人的秘密,那个用来丢弃羊肉的土坑下,竟藏着一间密室,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和粮食,足够上千人吃十年。而此时的边疆,早已因为缺粮缺饷乱作一团,士兵们要么饿死,要么投降叛军,曾经强盛的大唐边防,就这样在奢靡与饥饿的对比中,彻底崩塌。

当叛军的马蹄声踏碎长安的繁华,杨国忠在逃亡途中被愤怒的士兵杀死,他生前挥霍的那些羊肉、浪费的那些粮食,成了大唐盛世最讽刺的注脚。人们终于看清,所谓的“盛世”,不过是权贵们用民脂民膏堆砌的假象,那些在边疆饿死的士兵,那些在底层挣扎的百姓,才是支撑这场盛世的基石。可当基石被蛀空,再华丽的楼阁,也终会有倒塌的一天。

如今,曲江池的流水依旧,却再也听不到当年的宴饮欢笑。只有偶尔在出土的唐代墓葬中,能看到刻着“羊”字的食器,提醒着人们:大唐盛世的背后,曾藏着怎样的奢靡与残酷,曾有多少饥饿的灵魂,在权贵的欢笑声中无声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