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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到一个别人的小三

“这一次要是真的怀孕了,我就生下来,直接抱到你们家,给你老婆养,反正我知道你们家在哪儿……”事后,她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

“这一次要是真的怀孕了,我就生下来,直接抱到你们家,给你老婆养,反正我知道你们家在哪儿……”事后,她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半真半假地说。

我心里猛地一沉,后背发凉。

1,专心致志地看女孩。

我记得清清楚楚,李小可第一次走进我的视线,是在一个慵懒的午后。

她穿着一件藕白色的短款旗袍,像一朵被风揉皱了的白云,从小广场的另一端,以一种近乎停滞的缓慢,飘进了旁边的桂花苑小区。

那段原本只要几步就能跨完的路,她却走了足有十分钟。我的目光像是被钉住了,几乎没有移开。

她身材窈窕,纤腰一捻,颇有看头;长发披肩,头顶上那道清晰的分际线,宛如一条林荫小道,令人印象深刻。只是她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过于苍白,透着一股病态的虚弱。

也许她有点贫血。

我以前在一家保健品公司工作,推销一种补血养颜的保健品,以致落下了“职业病”——看见脸色苍白的女孩,就R不住琢磨是不是贫血。总之,我对贫血的女孩格外怜悯,总想对她们伸出友爱之手。

现在看到李小可,我也想伸出友爱之手。

后来才知道,那天她刚做完手术回来。难怪步履艰难,脸色苍白。

当时,我在桂花街上开个小超市,主要做旁边桂花苑小区的生意。每天黄昏等小区里的人陆续下班回来,一天的营业高峰才正式开始,而白天很空闲。

但我是个格外珍惜光阴的人,总把空闲的时光安排得井井有条。首先,我会专心致志地理货,每天销多少货,进多少货;什么货上架,什么货下架……理得一丝不苟。

接着,我会专心致志地看女孩。

我旁边就是小区的大门口,小区里的人大多从我的店门口经过。

店门前的小广场视野开阔,我每每迎接或者目送女孩时总能一览无余,看得清清楚楚。

我是把那些女孩当作珍贵的古董去看、去欣赏的,“过我眼,即为我有”。毕竟一个守着巴掌大店铺的小老板,既无闲钱也无闲情去追逐什么风花雪月;只能像这样过一把眼瘾。

一年下来,像这样“过我眼,即为我有”的女孩少说也有三五十个。但令我印象深刻的也就三五个。李小可算一个。

自那天以后,只要发现李小可从我的店门口袅娜而过,我的目光便像追光灯似的,紧紧追着她。

通常此时,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美女,我好想做做你的生意啊。哦,不,应该是好想你进来做做我的生意啊。

本来,她如果长期住在这儿,就一定会来做我的生意,但无奈什么生意都不让一家做;小小的一条桂花街上,林立着十来家大大小小的超市和便利店。

也就是说,她就算一辈子不进我的小超市买东西,也不影响过日子。

每次想到这一点,我都觉得十分郁闷。

2,跟在李小可身后。

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像是终于感应到了我那深情的召唤,有天中午,李小可竟然一脚踏进我的小超市。

当时,我刚吃完午饭,正在专心致志地剔牙。乍然看见她闪身进来,我有些猝不及防,慌忙低头收拾掉柜台上的两只快餐盒,又胡乱擦了擦嘴。

平常有客来,我会马上打声招呼,问人家需要什么,但这一次却没敢张嘴。我生怕一张嘴,一股午饭的浊气把她直接熏跑了。

她在过道里慢慢地踱步,一声不吭盯着货架望,像在寻找什么。我趁机溜到后面的洗手间漱漱口。

回来后,发现她正弯腰站在摆放粮油的货架前,挑选大米。

哦,原来她们美女也是要吃饭的。吃了饭后,可能也是要拉屎的。

我慌忙献殷勤:“你肯定拎不动,我帮你送货上门吧?!”

她没有应声,而是两只手一起用力,把一袋十斤装的大米从货架上拽下来,又拎到收银台这儿。她拎是拎得动的,但一侧肩膀明显塌陷下去,显得很吃力。

同时,我发现她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虚汗;两瓣小小的嘴唇更是毫无血色;瘦削的手背上微微凸起一根根淡青色的血管。看着挺可怜的。

也许她拎着大米,没走两步远,就会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结完帐后,她忽而朝我展颜一笑:“那就麻烦你了。”嗓音甚是悦耳,带着年轻女孩所特有的清甜。

“不麻烦。”

我心想,本店本来就是要提供大件货物免费送货上门服务的,何况你又是个女孩。再说了,你又有贫血。所以,我怎能不对你伸出友爱之手呢?

“那么,是现在送,还是你先留个姓名、住址、电话,待会儿送?”我倒是非常倾向于后者。

她犹豫了一下,双颊红晕一闪:“那就麻烦你现在送吧。不瞒你说,我还等着大米做饭呢。”

“好勒,没问题!怎么这么晚才做饭?”

“起得晚嘛。”

好吧,你比我幸福。我每天早上六点就要开门迎客了。

我立即锁好店门,拎着那袋大米,屁颠屁颠地跟在李小可身后。

我得坦白,第一次和她挨得这么近,第一次近距离地盯着她的背影看,而且香泽微闻,还是非常激动的。

经过小区大门口时,那个相熟的保安老方还一脸猥琐地冲我眨眨眼,有些意味深长。

靠,这都是什么人嘛。

李小可肯定是察觉到了我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尤其是她的臀部看,所以走起路来非常不自然,有一次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我心里竟然掠过一丝阴暗的期盼:你要是真的摔倒就好了,我正好英雄救美,扶你起来。那样的话,我们就顺利实现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就在我想入非非时,她打开了单元门,然后转过脸来:“我到了。谢谢你。”

唉,这条路太短了,我还没拎得过瘾呢,于是慌忙说:“我帮你拎到家门口吧。”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拎上去就行了。反正有电梯。”

她语气疏离,显然对我这个目光犀利的彪形大汉有所忌惮,不敢让我跟着她回家,就连单元门也不敢让我进。

当然,我也是个知趣、知礼之人,便立即说:“那好吧。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我的小店。我愿意随时为你拎东西,送货上门!”

“嗯,嗯。”

她侧身挤进去后,又立即关好单元门,眼睛也不朝我望;好像对我的热情服务显得无感,甚至是反感。

隔着透明玻璃,我目送她拎着大米,上了电梯;终于没能等来她的回眸一笑,或者回眸一看。

唉,小丫头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了。

好吧,我只是一个送货的。

3,“小三楼”的传闻。

回到店里,坐在收银台的后面时,我不由得开始揣摩这个女孩到底是干什么的。

但我越揣摩越觉得不大对劲。有一点几乎可以断定,她不是这儿的户主,而是一个租客。

我正郁郁不欢时,忽觉眼前一暗,有个人站在我的店门口,挡住了亮光;抬头一看,原来是老方,正朝我挤眉弄眼地笑着呢。

我连忙打声招呼:“中饭吃了没?”随即扔过去一支烟。

我和小区门口的几个保安都相处得不错。我有时到小区里送货,不得不关一下店门时,他们会帮我跟那些吃了“闭门羹”的顾客解释一下,说我出去送货了,马上回来。

“吃过了。谢谢孙老板。”

老方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乜斜着眼:“刚才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住在22幢?”

“啊?!好像是吧,我没注意看。”

我刚才只顾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还真没注意到她住在哪一幢。

“22幢全住着小三。”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会胡说八道呢?22幢是我们小区唯一一幢精装修的单身公寓楼,户主买下来以后,基本上都是用来出租的。我们发现,在那些租客中,小三特别多。22幢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小三楼’……”

他又吸了口烟,继续自以为是地说:“其实判断一个女孩是不是小三很简单,就是看跟她住在一起的男人是不是年纪偏大。还有,我前几天看见有个男人开车过来接刚才那个小丫头……”

“也许人家叫的网约车。”我打断他,心里咯噔一下。

“我看见那个男人跑下车,迎了上去,搂着她的腰,扶着她上了车。后来出大门时,他还扔了一支烟给我……”

“好吧,老方,算你眼力好!……”

也难怪老方的眼力好,像李小可那样容貌出众、身材姣好的女孩,哪个男人“过我眼”后会没有印象呢?我能记住,人家老方当然也能记住。

还好,我并不感到多大的意外,因为我本来就揣摩这个女孩不大对劲。原因很简单,自从第一次“过我眼”后,我就一直注意她,我发现她经常在非休息日的白天经过我的店门口,看上去压根儿不像一个行色匆匆、神情倦怠的“上班族”。

也就是说,她假如不是一个家里有矿的千金小姐,那么只能是……就是老方说的那种身份。

当然了,我对那种身份倒没什么道德洁癖,人各有活法。再说了,好吃懒做、好逸恶劳乃人之本性也。假如有个富婆愿意养我,我也会跃跃欲试的。可我长得如此粗犷,还有严重的脚气,估计很难找到一个识货的、口味独特的富婆……

饶是如此想,我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

唉,对于这个贫血的女孩,我真是不胜怜悯。

真希望她住在21幢或者23幢。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老方还津津有味地告诉我:“我们一帮保安就喜欢在视频监控室里值班。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女孩在电梯里突然蹲下去撒尿,撒完后还朝探头做了个鬼脸。当然,这没什么看头。最有看头的是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亲嘴。22幢的电梯里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来,做个保安也不错,虽然工资不高,但精神生活特别丰富。等我老了以后,争取也去做个保安,然后一有机会就溜进视频监控室里,废寝忘食地值班。

可我听着,脑子里却挥不去李小可那单薄的身影。

4,李小可又来了。

意想不到的是,当天晚上,小广场上的霓虹灯开始闪耀时,李小可又跑来做我的生意了,而且是一笔大生意——她要买一只拉杆旅行箱,标价是三百九十九元。

结账时,她磨蹭了一下,然后露出微笑:“老板,能不能便宜点?”

我本来不想便宜的,心想不赚你们的钱还赚谁的呢?毕竟你们的钱来得太容易了。

可当看到她那张依旧苍白的脸时,心又软了:“给你打个九折吧。”

“八折行不行?”

“你也忒狠了!”

我无比惊骇地想,这丫头毕竟是做小三的,宰起我们男人来果然是熟门熟路啊。

“我身上真没什么钱了,马上还得缴房租呢。”她的语气中竟含着一丝恳求。

我更是骇然,靠,你身为小三,难道还要自己缴房租吗?!

不过,我随即欣然地想到,像她这种厚道的、喜欢生活费用自理的小三,我也可以养一两个。也许我可以在店门口贴一张“诚聘小三”的海报。嘿嘿。

然而看起来,她倒也不像是在说谎,她身上可能真没什么钱。

人家那些有钱的小三,哪会来我们小超市买这种蹩脚的旅行箱?!人家买的可都是那种国际大牌,譬如“爱儿胃”、“爱马屎”什么的。即便不买真货,最起码也要买高仿的。

“好吧,八折就八折。”

事实上,八折我还是赚到了不少。旅行箱的进价是四点五折。毕竟这种大件商品一年到头才只卖一两件,所以利润率定得高一点。

她结完账后,嘴角一扬,再次噙着微笑,好像讨了一个大便宜。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问:“你这是要出去旅游,还是要搬家?”

“搬家。明天就搬。”她倒说得轻描淡写。

“啊!”我却失声惊叫了一下。

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还好,她似乎没听到我的惊叫。她的注意力还在那只旅行箱上。她把那条拉链拉过来拉过去,好像那是一个玩具。

“对了,老板,你认识开小货车的人吗?”她忽然抬头问我。

“你要搬什么大件家具?”

“也不是太大,就一只实木衣柜,不过有点重。”

“你要搬到哪儿去?”

“离这儿不远,就在北边一个城中村里,是一间私房。图房租便宜嘛。”她倒是挺直率。

“这是市中心,一般小货车都不敢开进来,怕被交警逮住了罚款。这样吧,我帮你喊一辆送货的电瓶三轮车。”

我有个老乡刚好是踏电瓶三轮车的,常年待在桂花街东边的街口上等客拉货。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举手之劳。你先保存一下我的手机号码。你明天要搬的时候,可以提前半个小时打我的电话,我让人家师傅赶过来。”

看着她把我的号码输进手机通讯录,准备保存时,我赶紧说:“我叫孙志成。”

然后又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叫什么?”

“李小可。”

哦,名字真好听。

我一阵窃喜。

5,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李小可打我的电话,准备马上搬家。我便叫我老乡赶过来。

还真被老方说中了,李小可确实是住在那个小三云集的22幢。

我们到她房间一看,也没有多少东西可搬,家具家电什么的都是人家房东的,她自己也就两只箱子:一只紫红色的皮箱子,一只昨晚在我那儿买的拉杆旅行箱;再加上一只衣柜。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小电饭煲,几只饭碗和一袋大米。

看着大米,我突然想到,她从这儿搬走肯定是个临时决定,要不然昨天中午她就没必要到我那儿买大米了。

那么,昨天下午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瞧了瞧四周,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当然,就算有价值的线索摆在我面前,我也发现不了,因为我又不是福尔摩斯,我只是一个开小超市的。

那只衣柜不大,但因为是实木做的,所以特别沉,我和老乡两个人抬着颇为吃力。幸好能塞进电梯里,要不然从楼梯抬下去就麻烦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看李小可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吊带长裙,不适宜坐在脏兮兮的三轮车上;再加上车上的空间已被衣柜填满了,也确实没地方可坐,于是我开着自己的电动自行车载上她,在前面带路。

李小可侧身坐在后面,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肩上。

那一刻,肌肤微微相贴,馨香时时扑鼻,我不免有些魂不守舍。

真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竟然来得这么快。要是别的事情也来得这么快就好了。

我昨天中午跟在她的后面,一直鬼鬼祟祟地盯着她的背影看。如今报应说来就来,轮到她鬼鬼祟祟地盯着我的背影看了。不,应该是鬼鬼祟祟地盯着我的后脑勺看。当然,我不能确定她会不会看。

每每停下来等绿灯时,我总想回过头来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盯着我看,但一直不好意思回头。毕竟我和她还不是很熟,我现在的角色不过是一个热心助人的超市小老板罢了。再加上看上去我的年纪要比她大十来岁,所以不能“为老不尊”。

只开了十来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她租住在城中村一户带小院子人家的二楼,我和老乡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衣柜抬上去。

房间很逼仄,有现成的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衣柜再一放,转个身都略显困难。好在有空调,也就不会热死了。还有一间独立的迷你卫生间,以及一块放电饭煲和煤气灶的地方。螺蛳壳里做道场,也算是功能齐全,拎包即住。

但装修陈旧不堪,有几块灰白色的墙皮已经起皱,随时会剥落下来。地上的瓷砖也大多有开裂的痕迹。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我不禁暗暗地替李小可惋惜,人家那些小三都是披金挂银、丰容盛鬋,吃穿用度甚至比家里的正主子还要豪横,可你却弄得这么落魄、这么寒碜。

几样东西都搬上来后,李小可打开空调,等出风口嚓啦嚓啦有了动静,马上说:“师傅,多少钱?”

我老乡一边用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一边瞅着我:“本来起码要收五十块,因为你这个实木衣柜太重了,累死我了。但看在小孙的面子上,我就收你三十块吧。”

我赶忙递了一支烟给老乡,陪着笑脸:“打个对折,就二十五块吧。衣柜又不是你一个人抬的。再说了,你拉到这儿又不远,我刚才看表了,也就十六分钟。”

老乡接过烟,又瞅着我,忽然龇牙一笑:“你这小子倒会做人。好吧,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我给你这个面子。”

“以后若是有什么生意,我会马上打电话叫你的。”

“这还差不多。那我先回去了。”

老乡收了钱便噔噔噔地下了楼。他倒是很识趣,不想在大白天做一盏用处不大的电灯泡。

“你——你要收多少钱?”李小可忽然星眸一闪,笑吟吟地盯着我。

“你说我会收钱吗?!”

“那太过意不去了。害得你关了半天的店门。”

“没关系,我喜欢帮助别人,”我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那些贫血的女孩。”

“啊,你说什么,什么贫血的女孩?”

“没——没什么。”

李小可没有继续追问,也丝毫没有跑下去买点冷饮上来款待我一下的意思。

我感觉待不住了:“你先忙吧。我先回去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嗯、嗯,好的、好的,谢谢你,孙大哥!”

我不禁心花怒放。被她甜甜的叫一声“大哥”,我满身的臭汗也总算是没有白流。

李小可关了空调,跟着我一起走下楼。

没走两步远,就到了村口。此时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旁边一家做烧烤的小店里却坐满了人。

李小可瞥了一眼:“生意这么好,估计味道还不错。孙大哥,我请你吃烧烤吧!”

“好的、好的。”我正想说的话居然被她先说了出来,当然有些迫不及待,“不过,我们还是吃夜宵吧。我还要先回去守一会儿店。晚上来买东西的人比较多,不好一直关门。再说了,你也要先把房间收拾一下。”

尽管诱惑当前,但和全心全意为桂花苑小区的居民服务相比,我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毕竟我是一个过来人。

“那也好。你晚上过来时给我打电话。”

“行。就这么说定了。”

我很想和李小可来个情意绵绵的握手告别,或者拥抱告别,但她既没有主动把手伸给我,也没有主动把身体伸给我。我只好舔舔干巴巴的嘴唇,按下了电动自行车的油门。

后视镜里,她单薄的身影很快被杂乱的街景吞没了。

6,一次又一次的剧烈反转。

我怀着狂喜回到店中,守到九点,再也坐不住了。要是往常,我起码要守到十点;夏天更是要守到十一点。

旁边值晚班的保安见我关门上锁,惊讶地问:“孙老板,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打烊了?”

“天天守到那么晚太累了,今天给自己放个小假。”我惬意地回答。

那家烧烤店依旧烟气缭绕,人声鼎沸。

我等李小可坐下来,又等几道烤好的菜上了桌,便打开一瓶啤酒:“你喝不喝?”

“喝。但今天不方便喝。等以后有机会再和你喝吧。”

“为什么不方便?”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太傻了。

人家果然没有搭理我。

埋头吃了一会儿,气氛才逐渐松弛下来。

李小可忽而抬起头来,两眼熠熠发光:“味道还不错哦,就是太咸了。”

“烧烤都是这样的,吃的时候是非常好吃的,可吃完回去后,就要不停地喝水。”

“你经常吃烧烤吗?”

“以前倒是经常吃,三五个朋友经常聚在一起喝喝啤酒,吹吹牛。现在天天要守店,没时间,也没那个精力。”

当然了,和漂亮的女孩待在一起,我还是精力充沛、活力无穷的。

“你结婚了吗?”李小可忽然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探究。

我不禁一愣,“结婚了,儿子都已经上小学了。”我本来还想瞒一下的,但马上又觉得没有必要。

“结婚了还单独跟我出来?!”她的脸上似笑非笑,颇有嘲弄之色。

靠,这丫头怎么突然来这么一下子?!

我始料未及,不免一阵手足无措。

但我毕竟比她多吃十多年的饭,多拉十多年的屎,所以马上稳住了心神,且立即转守为攻:“也不能全怪我,哪个男人能拒绝跟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一起吃饭呢?”

李小可嘴角一抿,睫毛一闪,眼中孕着笑意,算是放过我了。

吃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双眸一亮:“其实,我也结过婚了。”

我不由得瞠目结舌,这丫头也忒直率了吧?!

“不会吧,你才多大啊?你看上顶多也就二十出头。”

“我都二十六了。我儿子都上小学二年级了。”李小可嘻嘻一笑,但笑得有些牵强。

“啊!——”我不觉骇然。

“不过,我前年已经离婚了。”

“啊!——”

一次又一次的剧烈反转,让我只有惊掉下巴的份儿。

但很快,有个疑问就在我的心里蓬勃而动,于是问:“你——你在桂花苑小区的22幢住了多长时间?”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是被谁养着的?”

“我刚住了三个月,就不想住了。”

李小可顿了一下,又说:“我男朋友都把房租缴到年底了。可我们昨天下午大吵了一架,就分手了。”

原来,她们小三叫养着自己的老男人为“男朋友”,这倒是让我大长了一番见识。

我连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冰镇的啤酒。好故事果然可以下酒。

我和李小可并不熟,但也许正是因为不熟,她才愿意和盘托出,向我倾诉。就像我们坐在火车上,常会不藏不掖地向一个陌生的邻座旅客敞开心扉。

所以,当李小可毫无保留地打开话匣子时,我并不为怪。

7,“有些瘾是戒不掉的。”

李小可说,她是河南省××县人,跟前夫是初中同学,很早就结婚生子了。后来,她前夫来南州的一家大酒店做厨师。她也跟着过来,在一家手机店做营业员。他们当时租住大酒店附近一间狭小的私房。

前夫常对她说,再熬个几年,就可以买房子,然后把儿子接过来,在南州这儿上学。前夫对她蛮好的,见她喜欢买衣服,家里堆得不成样子,便特意去家具城买了一只很上档次的实木衣柜。还说先买一只小的,等以后有自己的房子时,再买一只大的。

我心想,原来那只衣柜是有纪念价值的,而且价格肯定不菲,怪不得舍不得扔。

李小可继续说,没过两年,前夫却突然迷上了赌博,每天一下班,就赶到赌场。她每次问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他总是撒谎说最近店里忙,人手不够,需要加班。

直到有一天,一帮讨债的大汉找上门来,前夫这才露了馅,慌了神。短短半年不到,他就欠人家赌场三十多万。她把所有的存款都拿出来,还欠十多万。可如果不能立即还上,那么要不了半年,利滚利,又会滚到三十多万。

那一天,一帮讨债鬼走了以后,前夫扑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求她原谅,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发誓,一定会痛改前非,再也不去赌了。看在往日的情分和儿子的份儿上,她选择原谅、相信了他。她向手机店的老板借钱把窟窿填上了。

然而没过半年,一帮讨债鬼又找上门来了。

说到这儿,李小可幽幽地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神情凄然地说:“有些瘾是戒不掉的。”

“是的。”我立即附和。

有些瘾确实是很难戒掉的,譬如烟瘾、酒瘾,又譬如喜欢看美女的瘾。我不禁感同身受。

“他既然不想过日子,我只好跟他离婚了。”

“那么,你儿子现在由谁照料呢?”

唉,他们这些大人说离婚就离婚,却苦了那些无辜的孩子。

“他自己住校,不需要谁照料。每年的费用我和他爸爸一人一半。不过,基本上都是我掏的。”

“这么小就住校,你们怎么舍得?”

“唉,说起来真是奇葩,上一年级时,他爸爸偏要把他送到我们那儿少林寺的武术学校去,说是练得一身好功夫,将来到社会上不会被别人欺负。我和他爷爷奶奶都舍不得,但我们的话他爸爸又不听,只好随他。”

“那你去学校看过你儿子吗?”

“看过啊,怎么没看过呢,我是他妈妈啊!每个学期总要回去看一次的。今年等到天冷的时候,我再回去看他,顺便给他带两件羽绒服。小孩子长得快,年年都要买新衣服……”

说到儿子,她显得很兴奋。看得出来,她不是那种完全不负责任的妈妈。她只是没有帮儿子找到一个好爸爸。

唉!——

“是的,小孩子确实长得快。”我附和道。

其实,我对桂花苑小区22幢发生的事情更感兴趣,尤其是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噢,对了,你和现在的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呵呵,他就是我们手机店的老板。不瞒你说,我几年前刚到手机店打工时,就被他瞄上了。我离婚后,就和他在一起了。唉,我还不起钱,只好把自己抵给他了。再说了,我现在每年还要承担一大笔儿子的学费呢。”

“既然是你前夫把你儿子送到武校的,那么就应该让他多承担一点学费啊。”我不禁为她鸣不平。

“唉,不说他了。一说到他,我就来气!”李小可说到这儿,眼眶微红,盈盈欲泪。

显而易见,别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其中的苦楚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

“那——那你为何又和你们老板分——分手呢?”

我迫不及待地直捣黄龙,直取要害。我不禁为自己的好奇心感到羞耻。

8,她把我当作一个树洞。

“他知道我生了个儿子,便整天缠着我,让我也给他生个儿子,还说奖励我三十万。他老婆帮他生了两个女儿。可我真的不想生。我从小到大,身体一直不大好,你不知道我生儿子时吃了多大的苦。你们男人只知道坐享其成,不知道一个女人从受孕,到怀胎十月,再到把孩子生下来,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

李小可越说越激动,惹得旁边的食客不时扭头朝我们这儿看。

我不禁有些难为情,仿佛她的那些控诉全是针对我一样。

当然了,世上总有一个女人有资格像李小可这样尽情地控诉我。那一刹那,我猛然想起了我老婆。

李小可兀自滔滔不绝,“还有,他又不和他老婆离婚,我帮他生个儿子算什么呢?我又不是一只狗,一头猪。可一不当心,几个月前我还是有了。他便在桂花苑小区帮我租了个条件好一点的公寓房,让我安心养胎,不用再去上班。我和前夫离婚后一直住在手机店楼上的宿舍……”

她喝了一口饮料,“我住进来以后,一直让他回去和他老婆离婚,可他就是不肯。我思来想去,这个孩子我不能生。头一个孩子我已经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了,这一个孩子就不能再走老路了。所以一个月前,我瞒着他去医院打了胎……”

我赶忙插了一句:“那天,你是不是穿一件藕白色的短款旗袍?”

怪不得那天她的脸色会那么苍白,原来真的贫血啊。可惜我现在已经不做那种补血养颜的保健品了。

李小可一愣,“好像是吧,我记不清了。”

“不生就不生呗,那也不至于分手啊。”

我心想,原来安安稳稳地做个小三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唉,哪行哪业的钱都不好赚啊。

“我没有把打胎的事情告诉他。后来,他每次想做……那种事时,都被我拒绝了。我说我最近身体不大好。可昨天下午吃完饭后,他像吃错了药似的,坚决要做那种事。我只好说了打胎的事情;而且打胎后,还一直有点出血……”

怪不得我昨天中午跟在她的后面时,发现她的裙子上有几个小血点,当时没好意思多想。

“他听了,先是大吼大叫,怪我事先没有和他商量一下,而后突然一把掐着我脖子,想强行做那种事。我害怕极了,赶紧逃到阳台上,告诉他敢逼我我就跳下去,他这才放过我。你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还能和他在一起吗?”

“不能!”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我这才发现,李小可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瘀青。

唉,这都是什么人嘛。扪心自问,这种事情我孙志成肯定是做不出来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那么与其伤害一个女人的身体,倒不如去伤害一个女人的心。

一个激灵,我又猛然想起了我老婆。

沉默良久,李小可又说:“其实他对我还是不错的,我一进来,工资就比别的营业员高一些。当然,我的销售业绩也是不错的。”

我心想,他这是故意放长线钓大鱼。我要是个老板,也会放几条这样的长线。哦,我现在就是个老板,可惜太小了,而且是个光杆司令,每个月的盈利刨除房租后,只能勉强养活自己一个人。

“那你没——没跟他要一笔青春损失费?”

“要了,他说会补偿我一点。不过,也不知道他说话算不算数。”

“你——你以后怎么办?”

“不怎么办啊,省吃俭用,帮儿子赚学费呗。我可以找一份新的工作,我做销售很厉害的。”

李小可呵呵一笑,但神情却显得很萧瑟。

“你——你要多休息,多补充点营养,多喝点鲫鱼汤。还有,你肯定有些贫血,需要去药店买点补血的保健品或者药品服用一阵。”

“嗯、嗯。知道了。谢谢你!”

尽管是李小可请客,但结账时还是我抢先付了钱。

我说:“等你找到了新工作,再大请我一顿也不迟。”

当然,我还是很心疼的,毕竟两只拉杆旅行箱的利润一下子没了。比起小饭店的小炒,烧烤店的烧烤是很贵的。

分手时,李小可忽而狡黠一笑:“这么晚回去,你老婆肯定会骂你的。”

“不会的,夏天营业晚,我都是住在店里的。我那儿后面有个小房间。”

我吐出“小房间”三个字时感觉特别暧昧,像是一种强烈的暗示。

但李小可却不吃这一套,她径自朝我挥挥手:“再见。”

“再见。”

跨上电动自行车时,我又冲着李小可的背影喊:“美女,加个微信呗?!”

她居然没有停步,更没有回头。

我马上意识到,李小可刚才一口气、掏心掏肺地向我倾诉了那么多,也许以后就不想再见到我了。

显而易见,她确实是把我当作一个邻座旅客,一个树洞,用完即丢。

我不禁感到有些郁闷。我又被人家玩了一把“过河拆桥”。

但好话不说二遍。我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

我默默地看着李小可走进那户人家的小院门,直至消失不见;然后点上一支烟,一直抽到烟蒂烧起来,这才一扭电门,绝尘而去。

9,李小可又出现了。

生活的大浪继续向前奔腾不息。

我每天理货、看美女,工作、娱乐两不误,忙得不亦乐乎。偶尔想到李小可时,心里也是波澜不惊;只是稍稍有些感慨,她那么年轻,就要背负那么多。

过了大概两个月,有天下午,我的微信突然提示有新的联系人,点进去一看,对方说:“我是李小可。”我惊喜万分,慌不迭地加上她,且马上发了一个笑脸。

唉,美女当前,我的自尊心真是不值钱啊。

“孙大哥,最近忙什么呢?”她也给我发了一个笑脸。

“一如既往,除了忙着守店,赚点生活费外,就是忙着做梦。”

“做梦?做什么梦?”

“原来一直做发财梦,后来我感觉我这辈子不大可能发财,便下定决心,再也不做那种无聊的发财梦了。现在,我只做艳梦。昨天夜里,我还梦到你呢……”

我想,既然是你主动找上门来的,那么我无妨佻达一些。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可是一直叫你‘大哥’的。呵呵。”

“唉!——好吧。不过,‘大哥’也是人啊,也有七情六欲啊。”

机会难得,我岂能一遇挫折,便打马回营?再说了,我又不是她的亲大哥。

“我没别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软中华多少钱一条?我明天回去看我儿子,顺便带两条软中华给他们班主任,拍拍马屁。”

好吧,有些尴尬。

我本以为她突然来找我,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帅,而且心地淳厚,人畜无害,所以想和我搞搞姘头。

“‘2字头’的六百多,‘3字头’的七百多。”

“那‘1字头’的呢?”

“好像暂时还没生产、上市。”

“那就‘2字头’的吧。给我留两条。”

“好的。你什么时候过来?”

“大概九点左右。我下班后就去你店里。”

“好的。”

“嗯。晚上见。”

“晚上见。”

好吧,我只不过是一个开小超市的。

晚上九点多,李小可果然如约而至。

灯光之下,她的脸色似乎有所好转,没那么苍白了。想必她最近的日子还是过得不错的,营养完全跟得上。

“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还是卖手机啊,在市中心一家中国移动的营业厅。”

“那不错噢。”我是真心为她高兴。

“还行吧。”

当我拿出两条“2字头”的软中华,准备按进货价跟李小可结账时,她却红了一下脸:“孙大哥,我能不能先欠一下账,等下个月工资发下来后再还给你。我这次回去要花不少钱呢。喏,我刚给我儿子买了两件羽绒服。”

她晃了晃手中一只鼓鼓囊囊的大包。

“没问题。”

我答应得很爽快,但多少有些膈应。怪不得她非要跑到我这儿来买,她是吃定我会欠给她。

“要不要再拿两瓶好酒?”我索性装作很大方,把好人做到底,尽管内心一片纠结。

“酒就不要了,万一掉在地上打碎了,就不划算了。再说了,我也不大拎得动。”

我松了一口气。

等她把两条软中华放进那只大包里,我连忙问:“你现在怎么回去?”

“走回去啊。反正也不远。”

“我送你回去吧。”

“那就麻烦你了。”

天有些冷了,店里的冷饮、饮料、啤酒什么的都不大销得动,早点打烊也无关大局。

这一次,李小可穿着长裤,所以没有侧身而坐,而是跨过去一条腿,正着身体坐在我后面。不过,她像是避嫌似的,把那只大包放在我和她的身体之间。

把她送到那个村口时,我说:“烧烤店怎么关门了?我本来还想请你吃夜宵呢。”

“我也不知道啊。奇怪,昨天好像还开着的。”

“也许烧烤店的老板和我一样,也是因为突然要送一个美女回家。”

“呵呵,又来了。你蛮贫嘴的。”

“明天几点钟去火车站?要不要我送你?”

“明天一大早就走了。不麻烦你了。喏,旁边就有一路直达火车站的公交车,很方便的。”

“好吧。祝你一路平安。在火车上给我发发微信吧,打发打发时间。”

“嗯,好的。再见。”

“再见。”

10,一捅就破。

没有等到第二天,我当天一回到店中,睡到床上后,就开始给李小可发微信。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她现在欠着我的人情,我岂能不趁此良机,一鼓作气,进而把她拿下来呢?我决心用语言的狂潮淹没她。

好在这一次,她没有过河拆桥,而是有信必回,始终和我进行着良好的互动。火车上、回老家、看儿子、返程……密集的、带着试探和暧昧的信息在手机屏幕上流淌。

一周后的某天晚上,李小可突然站在我的收银台前面时,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只觉得非常欣慰。也就是说,一周耗费了我无数脑力的语言狂潮并没有白费。

当然,从那一刻起,李小可就不再叫我“大哥”了。

成年男女之间的关系确实像一层脆弱的窗户纸,一捅就破。那天晚上,我带李小可吃完夜宵后,便直接去了附近的宾馆。

或许是她对我有些好感,又或许是她当时正处于空窗期,很寂寞,所以没有拒绝我。

可事后,我却并没有和她一起过夜。我说我有心理障碍,因为我们家恰好就在宾馆的对面。李小可表示理解。

当我回到自己的家,睡到床上时,我老婆觉得很意外。我说和几个朋友刚好在附近吃夜宵,所以回来睡。儿子早已睡着了。

我老婆又嘟哝了一句:“儿子刚才在睡着之前,一直念叨爸爸好几天没回来睡了。”

我忽然觉得耳烧脸烫,一阵羞愧。幸亏没人看到我的脸。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开好店门,就接到李小可的电话,语气显得特别兴奋:“我知道你们家是哪一户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禁吓了一跳。

“你不是告诉我,你们家就在对面吗?昨天夜里,你临走时还特意指给我看呢。你走了以后,我就一直站在窗前,盯着对面的大楼,看哪一户人家忽然亮灯……”

我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

昨天夜里,我确实走进了对面的小区,但又从另一个侧门走出去了。

其实,我们家在那个侧门的对面。

11,不告而别。

此后,我和李小可便以一周去一次宾馆的频率,保持着有规律的互动。

我深知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不能给她带来多少物质上的利益。从这一点上看,我肯定不如她的上一任“男朋友”。我大概唯一比他出色的地方,就是我不像他那么变态。

李小可曾告诉过我,有一次,上一任“男朋友”在和她做那种事时,竟偷偷地用手机录下来,后来还在店里背着人放给她看。她说她难为情死了。

我说:“你不让他删掉,万一传到外面去怎么办呢?你就要身败名裂,被他毁掉了。”

“我也害怕啊,我一直让他删,可他就是不肯。唉,我也没有办法。”

“幸亏他现在没有用这个东西来要挟你。”

“不至于吧,他要挟我什么呢?”

“要挟你一直跟着他,不准离开他,并给他生一个儿子。”

“不可能的。啊,要不,我给你生一个儿子吧?!”

“不要!我连一个儿子都养不起。”

“切,你这个小气鬼!”

李小可忽而长叹一声,又说:“志成,你人蛮好的,我也蛮喜欢你的,可一想到你有老婆、儿子,我就觉得没劲透顶!……”

这一次,我感到无话可说。

我突然意识到,我真的不适宜玩这种游戏。我一个只能勉强糊口的小店主,也没资格玩这种游戏。

此前的一次,我和李小可在一起时,忘了防护;事后,她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半真半假地说:“这一次要是真的怀孕了,我就生下来,直接抱到你们家,给你老婆养,反正我知道你们家在哪儿……”

我心里猛地一沉,后背发凉。尽管我也知道,她只是吓吓我罢了。

当然,我和她的上一任“男朋友”一样,就算知道她怀上自己的孩子,肯定也不会回家离婚,然后娶她的。

还有,我开个蜗牛壳一般大的小超市,每天做的都是一些针头线脑的小生意,算来算去的都是一些蝇头微利,骨子里的小气根本改不了。

上一次,李小可回去从我这儿拿了两条软中华,回来之后她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再未提过。我当然也不好意思提一下。后来每次去宾馆,须预缴五百元的押金,但我每次都不过夜,都是把押金条留给她,让她第二天早上结账。一般房费都是两百多,剩余的钱她也从来不提。

更重要的是第一次去宾馆,她掏出身份证进行登记时,显得躲躲闪闪的。我凑过去瞥了一眼,竟发现她身份证上的地址是陕西省××县。

我当即心一寒。你怎么会是陕西人呢?你不是和我说你是河南人吗?河南省××县,靠近少林寺。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呢?而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可我压住了疑问。因为心里的欲望占了上风。

另外,一些行迹表明,她所交往的男人肯定不止我一个。她后来似乎也不在手机店上班,而是在某个娱乐场所。因为我经常在打她电话时,听到那边歌声、嬉闹声不断,像是在歌厅里。她的酒量好得惊人,一口气能喝五六瓶啤酒,像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

不过,我完全能够理解,为了儿子的学费和自己的开销,她如此多方开源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我不能满足她。

所有的疑问,我都没有向她亲口求证过。因为我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李小可从没有叫过我“男朋友”,更没有叫过我“老公”。也许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我不够格。

我越来越觉得,我虽然多吃了十多年的饭,多拉了十多年的屎,但在李小可这种经历特别丰富的女孩面前,却显得十分幼稚,十分肤浅。

那一年年底,李小可说回老家过年。我不知道她是回河南的老家,还是陕西的老家。不过,这不重要了。

后来,在整个春节期间,我们都没有联系。

也许没有联系,才是我和李小可之间最好的结局。

我们偶然相逢,彼此取一会儿暖,然后不告而别,隐于各自的生活。就像天空中两滴偶然相逢的雨水,终究要落入各自的江河。

我终于觉得,还是那种“过我眼,即为我有”之类的娱乐活动比较适合我。毕竟它不会花我的钱,也不会让我面对老婆时,有过多的羞愧。

尽管我对李小可万般不舍。

12,尾声

几年后的一天,李小可突然打我电话:“你现在做什么?”

事实上,我每天都在微信朋友圈发那些高仿的奢侈品皮具图片,想必她早已把我删掉了。

“做皮具。”

“你的皮具店开在哪儿?我过来看看。你刚好送只包给我。”

我没有回答,而是迅速掐断了她的电话。

那一刹那,我心里一阵波澜涌现。

李小可也许算不上是一个好女人,但我孙志成肯定也算不上是一个好男人。

当然,我没有必要告诉她,为了那段贪欢,我早已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那一年,我虽然和李小可断绝了往来,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还是被我老婆发现了,于是有一天,她含着泪跑过来,把一份离婚协议书扔在我的收银台上。

同时还有几张照片,都是我搂着李小可走进宾馆的瞬间。

我老婆一直很倔强,而且有洁癖,所以无法容R我的背叛。

我后来才知道,那几张照片都是手机店的老板(李小可的前男友)找人偷拍,然后寄给我老婆的。他买通了小区门口的保安老方。只有老方悉知我和李小可的事情。

但除了咒骂几句,我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我净身出户后,在桂花街也没脸待下去,只好关了小超市,去了另一个地方,在一个服装市场里租了个小摊位,卖高仿皮具,继续糊口度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