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洗澡，中途让老公进来帮忙搓背，刚开始老公不愿意，嘴里嘟囔着“正看球赛呢，差一分就进球了”，我在花洒下喊：“就后背那两块，你搓两下就走，耽误不了你看绝杀。”他磨磨蹭蹭进来时，我正对着花洒冲头，泡沫顺着头发往下淌，压根没注意他顺手把卫生间的门拉开了条缝。 前天晚上的热水刚把浴室蒸出雾，我就后悔没提前让他把搓澡巾递进来——后背那两块死角，自己怎么够都像隔着层纱，滑溜溜的使不上劲。 喊他名字的时候，客厅里正传来球赛解说员拔高的嗓子：“补时最后三十秒！” 他在门外回得含混：“干嘛？正紧张呢。” “搓背，”我把花洒往旁边拨了拨，水线打在瓷砖上溅起细珠，“就后背，你进来搓两下就走，保证不耽误你看绝杀。” “啧，早不喊晚不喊……”嘟囔声越来越近，门“咔哒”一声开了条缝，他探进半个身子，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亮着绿草地，“哪呢？赶紧的。” 我背对着他转过去，热水顺着脊椎往下流，把泡沫冲成细细的白丝带。他的手刚碰到我后背就往回缩了一下，“你这沐浴露也太滑了”，声音里带着点笑，倒不像刚才那么不耐烦了。 我正想说“快点啦”，眼角余光瞥见他空着的那只手在门把手上搭了一下，那道缝就从手指宽变成了巴掌宽——外面客厅的光漏进来一小片，刚好落在他脚边的防滑垫上，连带着解说员的声音也清楚了些。 “你关门啊，”我随口嘟囔，“一会儿热气全跑了。” 他没接话，手上倒是加了点劲，搓得我后背有点痒，“行了吧？你看你，泡沫都蹭我胳膊上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拖鞋声“趿拉趿拉”消失在走廊，门却没关严实，那道缝还留在那儿，像只半睁着的眼睛。 我对着花洒冲掉泡沫时，心里有点堵：这人，看球赛比我还重要，进来帮个忙都心不在焉，门都不知道关——可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的瞬间，我突然想起上周三的事。 那天我蹲在浴室地上捡滚到角落的浴球，膝盖抵着瓷砖有点凉，起猛了头“嗡”的一声，眼前黑了好几秒，扶着墙缓气时没站稳，手肘撞在了玻璃门上，“哐当”一声闷响。 也就两秒吧，他“噔噔噔”跑过来，门是直接撞开的，他半蹲在门口看我脸色，“怎么了怎么了？又起猛了？”后来他把防滑垫换成了厚的，还在浴室门口放了个小凳子，说“以后捡东西坐着捡”。 他当时拉开那道缝，真的是顺手吗？ 我洗完澡出来时，他还窝在沙发上，球赛早结束了，手机停在回放界面，屏幕上穿红衣服的球员正抱着球庆祝。他听见动静抬头，“赢了，绝杀球，就你喊我那会儿刚进的。” 我走过去坐他旁边，没提门缝的事，只问：“刚才搓背那么敷衍，是不是怕错过进球？” 他挠挠头，把手机塞我手里，“哪有，主要是你后背太滑了，我怕手重搓疼你——再说，留条缝怎么了？万一你又跟上次似的撞着，我好听见啊。”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有点红，像被热气蒸过。 原来有些关心，就藏在他磨磨蹭蹭的脚步声里，藏在没关严的门缝里，藏在“看球赛呢”的嘟囔里——不是不爱表达，是他的表达，总裹着层糙乎乎的壳。 现在想起那道半开的门缝，倒觉得比花洒的热水还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