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一个大婶，又给我妈打电话了，说要过来我家。我妈赶紧说：“别来了，有啥事就在

老家的一个大婶，又给我妈打电话了，说要过来我家。我妈赶紧说：“别来了，有啥事就在电话里说吧，这么远跑来跑去的多麻烦呀。”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股执拗，我妈举着手机往阳台退，眉头拧成个疙瘩。我听见大婶在说，家里的花生熟了，给你带点新摘的，顺便看看孩子。我妈对着听筒笑，说花生城里也能买到，孩子挺好的，不用特意跑一趟。挂了电话，她往沙发上一坐，叹着气说这可咋整。 这大婶是我妈娘家村里的，论辈分我该叫三婶。前年来过一次，拎着一篮子红薯，住了整整半个月。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在客厅里大声打电话，说城里的楼太高，憋得慌。我妈每天变着花样做饭，她总说不如老家的贴饼子香，最后我妈只好去菜市场买玉米面，蹲在厨房烙了三天饼。 那次她来，说是给儿子找工作。我爸托了朋友，好不容易安排个面试，她儿子嫌累不去，整天在屋里打游戏，电费单比我们家平时多了三倍。临走时，她偷偷把我妈新买的床单卷进包里，说回去给孙子当褥子。我妈发现了没好意思要，背地里心疼了好几天。 去年她又打电话，说想来看看病。我妈说城里医院挂号难，不如在老家县医院看方便。她在电话里哭，说村里人都说大城市的医生厉害，你不帮我就是看不起老家人。我妈心软，让我爸去车站接她，结果她带了一大家子来，说是顺便来旅游。那七天，我家客厅打了地铺，我妈累得直不起腰，送走他们那天，光打扫卫生就用了三桶水。 我给我妈倒了杯茶，说直接说不方便就行。她捧着茶杯，手指在杯沿上摩挲。都是一个村长大的，她男人走得早，一个人带大俩孩子不容易。我妈说起小时候，三婶总把舍不得吃的鸡蛋分给她，眼里有点湿润。可转眼又想起上次他们来，把我爸珍藏的老酒喝光了，那是我爸准备给爷爷过寿的，气得我爸好几天没理人。 下午三婶又打电话，这次直接说买好车票了，明天就到。我妈挂了电话，开始收拾客房，把我弟的书往箱子里塞。这孩子明年要高考，书房得安静，只能让他暂时睡客厅沙发。我看着被堆在墙角的习题册，想起弟昨天还说，要在书房冲刺最后半年。 我爸从外面回来，听说三婶要来，蹲在门口抽烟。烟圈一圈圈往上飘，像我妈心里的愁绪。他说要不这次别惯着了，家里实在腾不开。我妈在厨房切菜，刀在案板上剁得咚咚响，说都是亲戚，拒之门外不像话。 晚上我给老家的表姐打电话，问三婶这次来是不是有啥事。表姐在那头叹口气，说她小儿子要结婚，彩礼还差三万，想来找你妈借。我拿着手机愣在原地，想起前年她来，临走时我妈偷偷塞给她两千块，她转头就买了金耳环，还在村里说我妈在城里挣大钱，接济她是应该的。 第二天我妈还是去了车站。三婶拎着个蛇皮袋，里面装着花生和红薯，见了我妈就拉着手哭，说城里的楼真高，差点找不着北。我妈帮她拎袋子，手腕被勒出红印。回家的路上，三婶说她小儿子对象催得紧，没彩礼这婚就结不成。我妈没接话，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树，叶子黄了大半。 晚饭时三婶没提借钱的事，只是一个劲给我弟夹菜，说这孩子长得壮实，将来肯定有出息。我妈给她夹了块鱼，说多吃点，跑这么远累了。我看着桌上的菜，都是三婶爱吃的，我妈下午特意去菜市场买的，花了小两百。 夜里听见我妈在客厅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她跟我爸说，要不就借她一万吧，多了咱们也没有。我爸叹了口气，说你自己看着办。我翻了个身，想起我妈那件羽绒服，袖口磨破了还在穿，上次我说给她买件新的，她说还能穿两年。 其实亲戚之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可总有人把别人的好当成理所当然。你来我往的情分才长久，一味索取的，早晚把人心都凉透了。我妈总说乡里乡亲的不容易，可她的不容易，又有谁看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