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仇（一O三） 不等车开，凤凤妈撵出来，赤脚，头发披散着。凤凤抓着林林，陪我下去。 年年喝道，当断不断必生大乱！你要真心跟林林过日子，就坐着别动。凤凤低下头。凤凤妈一阵风来到车前，拍打着玻璃。年年咬牙切齿：我会会她！ 他一下车，亮开嗓门：婶，你啥意思？不想让姑娘回去，你就明说；想让姑娘回去，你就进屋待着。 我没说不让回去，你家没把事儿说明白！凤凤妈胡搅蛮缠，年年这一见识到了，他火了：说了一下午车轱辘话，还没说明白？你硬留下金首饰还不知足！ 凤凤爸跟出来，对年年说，他姐夫，你婶没文化，别跟她一样。年年说，这跟有无文化没关系，一个疼孩子的妈，就算一个字不认识，也不能这么狠心！ 凤凤妈说，我让她在娘家住着，好吃好喝侍候！年年咬牙切齿道，那就离婚吧。 可了不得！他姐夫让离婚了，他姐夫让离婚了！凤凤妈妈兴奋地喊着，像是得到了有力证据。 年年说，对！就是我说的离婚，先把孩子引产。 可了不得，你家连孩子也不要了！凤凤妈叫着。 凤凤爸拽她说，别丢人了，快让姑娘回去过日子吧，瞎掺和啥！凤凤妈推开他，啐他一口：你跟谁一伙！凤凤你不能走！ 年年知道墨叽下去没用，凤凤妈是块滚刀肉。自己妈不讲理，她更不讲理。都说没文化真可怕，其实没文化不可怕，心穷才可怕。 趁凤凤爸拉扯凤凤妈，年年上了车，让司机说快开车。油门踩动时，凤凤妈狂呼：凤凤，你敢走就别回来了！ 车开了，凤凤又哭了。林林吼道，别哭了！你妈这样做，为你考虑了吗？ 别说凤凤！她心里不好受，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婆家，还有小家，哪头都想顾，哪头都顾不过来……翠翠哽咽了。 翠翠一番话，让凤凤泪水长流。年年想起翠翠跟着他没少受苦，就握握她的手。翠翠抬头看他，两人眼里、心里流动着温情的河流。 车直接开进院子。娘家爸娘家妈都出来接。娘家爸说，凤凤回来了，快进屋吃饭。凤凤叫声爸。娘家妈又说，凤凤好像瘦了，我炖了你爱喝的老母鸡汤。凤凤又叫声妈。 饭桌上，林林给凤凤夹菜，不时笑着说话，凤凤脸上有了笑模样。娘家爸要和女婿、儿子喝一盅，娘家妈颠颠去拿酒。 年年和翠翠回到自己家，翠翠才察觉浑身肉疼，年年给她按摩。她说，谢谢你帮我家做了件大事。年年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做得还不够。 翠翠翻了身，说，这话让我妈听见了，她该多高兴！你今天怼凤凤妈那几句，真有男人样！ 我也是没办法。我妈不讲理，她比我妈还不讲理，我没法怼我妈，她我不就惯着了！年年越说越气。 翠翠鼻子发酸，半晌说，你总算说真话了，你一直知道我受屈。年年说，那时候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我怕哄着你，你更骄纵！原谅我的小心眼！ 翠翠坐起来，倒在年年怀里：过去的事儿，咱们也翻篇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年年眼里闪过泪花，你终于迈过去了，我真高兴，以前你总在这徘徊，我觉得你变庸俗了，我之前喜欢的那个漂亮姑娘没有了，如今你又回来了。 咱把宝宝接回来，上山过个周末，让他爷爷奶奶看看孙子。翠翠轻轻说，声音里流淌温柔，笑容里开出朵朵真诚之花。 周末晚上，小两口回到娘家。一进门，翠翠就发现气氛不对。娘家妈笑得勉强，眼睛里藏着愁绪。翠翠心一沉，近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她硬着头皮问，妈，你最近累吗？娘家妈说，又不上地，就在家做个饭。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翠翠直言直语。娘家妈说，农村人过日子，哪有那么多高兴事。娘家爸说，你妈就那样，高兴不了几天就自找不高兴。 翠翠听出弦外之音，又问，凤凤回来后好吧？都准备好小被、小衣服了？ 凤凤就那样呗，小被小衣服准备了一包袱。娘家妈打开柜子，拿出包袱让翠翠看。娘家爸不出声，点着一根旱烟抽起来。 林林进来了，跟年年打过招呼就坐下，也卷起了一根旱烟抽。翠翠拿起一件小衣服，对林林说，这马上当爹的人了，少抽烟。 林林不理会。翠翠又说，凤凤干啥呢？我过去看看她。林林说，强扭的瓜不甜，还不如就让她在娘家待着。不等翠翠说话，年年火了：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好不容易把她叫回来，你又闹腾啥！再整事不给你们劝了。 翠翠说年年，你说话小点声，不了解情况，别乱说话。林林没生气，说：姐夫，不是我整事！凤凤从回来就心事重，怎么哄都不高兴！ 心思还在娘家，金首饰没拿回来，我心里不高兴也没说啥吧！可是她上这屋吃饭，她出来进去，都挂搭着脸！娘家妈说着，眼圈红了。 唉，咱村穷的也有，没有彩礼照样娶媳妇，照样安心过日子，咱家啥也不差，就这么不顺。娘家爸说。 翠翠听了心一揪，父亲轻易不说这话，既然这么说，一定是有事了。 到底啥事快说！你们又提金首饰的事了？翠翠急了。 娘家妈说，谁也没有提那事儿，就是咱自己这么说说，她心不在这，我看是过不成了，等生了再说。 林林说，她主要惦记她妈，又不敢回娘家，怕回去不让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