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3年，李世民赐弟弟李元昌自尽，李元昌抱着李世民哀求说:“看在先帝的份上，陛下就饶臣弟一命吧。”李世民说:“不是朕不想饶你，而是群臣不答应，齐王谋反被赐死，朕又怎么会破例饶你。”
贞观十年的梁州官道上，李元昌的马车碾过新征的稻谷。少年藩王掀帘掷出金锭，农户跪地谢恩的额头沾着泥浆，像他画案上未干的赭石颜料。
当监察御史的弹劾奏章雪片般飞向长安时，李世民朱批的训诫绢帛已积满三箱，最旧的那卷边角磨损处，还沾着武德九年玄武门的铁锈味。
李元昌把诏书掷进火盆的刹那，火焰吞噬了“兄友弟恭”四字，灰烬飘向梁王府新筑的斗鸡台。
贞观十六年上元夜，紫宸殿的琉璃灯将琵琶弦染成金丝。弹奏的宫人轮指如飞，李元昌掌中酒杯倾斜，葡萄酿在蟒袍浸出心形暗痕。
李世民顺着弟弟痴迷的目光望去，那女子腕间玉镯刻着“杨”字微痕，正是前朝乐官之女，三年前被他亲选入教坊。
宴罢更鼓声中，李元昌的马车绕皇城三匝，最终停在东宫角门。守门侍卫低头接过汉王玉佩时，怀中的《秦王破阵乐》谱册掉落在地。
太子李承乾跛足迎出内殿，案上摊开的《九州山河图》压着半截断箭。当李元昌指尖划过幽州要塞，烛火爆出灯花，恰似当年玄武门飞溅的血点。
三更时分，汉王突然割破左臂，鲜血滴进梨花白瓷盏，混着《兰亭序》摹本烧成的纸灰。叔侄交颈饮下血酒时，窗外掠过掖庭令的身影，他怀中刚收的波斯猫眼石，正与纥干承基密报的赏赐清单吻合。
四月春雨泡胀了朱雀门的檄文，三司会审的供词堆满龙案。李世民指尖抚过“刺驾”二字，朱砂从裂开的指甲缝渗进绢帛，像极了承乾儿时磕破膝盖的血迹。
当高士廉的象牙笏板在青砖叩出闷响，殿柱蟠龙的眼睛映出二十年前，齐王李元吉被弓弦勒毙时，也这般瞪视着他。
十二名老臣的紫袍下摆突然齐齐拂动，如玄武门前合围的箭阵。
汉王府的白麻垂落厅堂时，琵琶声自掖庭破窗而出。那宫人摔碎焦尾琴的刹那，李元昌正盯着鸩酒里的倒影，二十五岁的面容竟已生出高祖般的法令纹。
侍御史展开的《十恶律》卷轴上，“谋反”二字墨色尤新，旁边却晕着两滴半干的茶渍，恰似李世民昨夜失控的泪痕。
当更鼓敲过申时，梁州快马送来的加急奏报被碾在车轮下，三百里外新丰驿的壁画上，汉王亲绘的《天马行空图》突然褪尽了颜色。
西安唐长安城遗址出土的乐坊琉璃残片中，检测出葡萄酒石酸与动物血液蛋白。这种跨越千年的物质证据，无声诉说着权力宴席的残酷，当琵琶弦沾上血酒，再精妙的音律也终成绝命悲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