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深秋的某个午夜，六十五岁的落魄文人赖雅叩响了张爱玲的公寓门扉。当这位三十六岁的才女开门迎客时，竟眼波流转地轻声道："不若今夜在此歇下？"烛影摇红间几度云雨，晨曦微露时，张爱玲抚着散乱的鬓发在枕畔立誓："此生非君不嫁……" 【消息源自：司马长风《中国新文学史》1976年香港版；美国国家档案馆1956年移民事务文件；张爱玲致宋淇书信集2005年香港皇冠出版社】 1956年深秋，新罕布什尔州的枫叶红得像廉价口红。麦克道威尔文艺营的公共客厅里，65岁的赖雅第三次"偶遇"那个穿墨绿旗袍的中国女人时，他故意把雪茄灰弹在了自己皱巴巴的西装领带上。"这鬼天气让我的烟都抽不痛快"，他瞥见张爱玲正在翻看《纽约客》，便拖着那条在好莱坞摔伤的左腿凑过去，"听说他们刚退了您的稿子？" 张爱玲合上杂志，指甲盖在"Rejected"印章上蹭出一道红痕。她想起上个月在移民局，那个金发女办事员用同样的红章盖在她的暂住证上。"赖雅先生"，她突然用带着吴侬腔的英语说，"您知道哪里能买到二手打字机吗？我的那台总把逗号打成美元符号。"老作家咧开嘴笑的时候，露出三颗镀金的假牙。 两周后的深夜，赖雅抱着台雷明顿打字机敲响木屋门。威士忌酒瓶在纸袋里哐当响，他盘算着这中国女人总该请他喝杯茶。开门的张爱玲却穿着件短到膝盖上方的旗袍，盘扣松开了两颗。"您来得正好"，她侧身让出条缝，"我写到七凤偷情那段卡住了。"老作家没注意到她书桌上摊开的不是稿纸，而是移民局勒令三十日内离境的警告信。 天亮前，赖雅在咯吱作响的钢丝床上发现枕巾湿了一片。他以为是自己的汗，直到看见张爱玲正对着窗外的月亮擤鼻子。"上海也常有这样的月亮"，她突然说，"胡兰成当年就是在这种月色下告诉我，汉奸也要吃饭的。"老作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更惊人的话："我们结婚吧，反正您的小说也卖不出去了。" 市政厅的公证员看着这对新人直皱眉。新郎的西装领口还沾着昨夜威士忌的污渍，新娘的旗袍开衩处露出冻得发青的膝盖。当张爱玲掏出皱巴巴的120美元支付手续费时，赖雅正偷偷把降压药片藏在舌根下。他们身后墙上挂着艾森豪威尔总统肖像，这位刚签署完《难民救济法》的总统，正用蓝眼睛盯着东方女人发髻上的白绒花——那是她昨天刚从旧货市场买的丧偶寡妇戴的头饰。 婚后第三个月，赖雅在超市冷藏柜前突然栽倒。张爱玲看着救护车把他拉走时，手里还攥着半价处理的冷冻豌豆。护士递来的账单上，赖雅的中风治疗费正好等于《秧歌》英文版半年版税。"女士，您丈夫需要长期护理"，医生的圆珠笔在"阿尔茨海默症"下面划了道粗线。张爱玲突然笑出声，她想起胡兰成逃难时也总爱在重要文件上划线。 此后的十一年里，加州圣塔莫尼卡的廉价公寓总飘着中药味。赖雅瘫在二手轮椅上流口水时，张爱玲正在厨房给香港《皇冠》杂志写三流言情小说。有次她突然摔了钢笔，墨汁溅在结婚照上——那天她本要去参加《红楼梦》英译本研讨会。瘫痪的老丈夫在里屋嚎叫，她把镇静剂倒进麦片粥时，听见收音机里肯尼迪正宣布要送人登月。 1967年万圣节，赖雅终于死在疗养院的塑料床单上。护士发现死者右手紧攥着张爱玲处女作的盗版书，而作者本人正趴在走廊长椅上赶稿。当殡仪馆的人问骨灰如何处理时，张爱玲正在填公民入籍表的最后一栏。"撒海里吧"，她头也不抬地说，"听说胡兰成最近在日本吃坏了肚子。"窗外飘过几个要糖的孩子，戴着弗兰肯斯坦的面具。 1995年中秋，洛杉矶警员撬开西木区公寓的门。餐桌上摆着未拆的移民局信函，公民纸边角已经发黄。法医发现死者胃里只有未消化的罐头土豆，而打字机里还卡着半页稿纸，写的是三十年前那个雪夜："旗袍料子不够了，得把下摆再裁短两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