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电影《美丽心灵》。
我突然想到,虽然在我当学生的大部分时间里,我都对数学深恶痛绝,但是在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的数学成绩还是很好的,经常把得了一百分的数学试卷捧回家,也经常被数学老师夸聪明。
我想了想,不是那个时候的数学对当时的我足够简单,也不是我对数学本来有天分但后来被泯灭,而是那个时候要学的很多数学知识,我在上学前学过了,而且不是大人有意去教。
我童年里大部分时间是在乡下的姥姥家挥霍的。
从姥姥家出门往东走,会路过一座石拱桥,下面是一条小河,我就经常跟着姥爷去那里抓小蝌蚪。
他跟我说:“要抓没有长出脚的小蝌蚪。”因为这种小蝌蚪离变成青蛙蛤蟆的时间更长,我能在玻璃罐里养更久。所以长出四只脚的蝌蚪会直接被我放弃,长出两只脚的蝌蚪会被我待定,只有浑身上下只长了一根尾巴的蝌蚪才会被我坚定地带回家当宠物。
一只手掌有五根手指,掰着指头与某个物体的数量一一对应,我在拿着网兜捕捉小蝌蚪的时候学会了。
为了让我乖乖吃饭,姥爷说:“谁先吃完可以打人家「十锤」。”就是用手在对方的背上“砰砰砰”打上十下。
赢家当然每次都是我,我每次都捧着碗咕咚咕咚一口喝完洗完,然后蹿到姥爷身后举起拳头打他十下,一边打一边数数:“1——2——3——4……”那是我记忆中自己最早拥有的胜利者姿态。
农村经常停电,悬在头顶的灯泡会毫无预兆的熄掉,此时姥爷就会让我数数,他说数数就能让让电快点来。我就在黑暗中开始数数,慢慢我就会从1数到100了。
数数和恢复通电当然没有必然关系,我也忘了这个方法当时是否真的奏效,但我确实在这个游戏里,比其他小孩子更早地掌握了数数的本领。
蝉鸣是夏天的绝句,而挂在树干或枝桠上的黄色蝉蜕可以积攒起来卖钱,换取小卖部里的辣片或者西瓜糖。
我就跟表哥一起捡蝉蜕。他年纪大,找到蝉蜕的几率当然也比我高,不过为了免我哭闹,他会被大人要求着遵循一种不太公平的分配制度,反正总要给我一些。有时他心里不忿,会抢走我手中的几个,我就找大人告状:“我本来有十个,但现在不够了!”
表哥为了避免被骂,就扔给我一个,我说:“不对,加上这一个,我还是只有七个,还差三个!”
十以内的加减法,就这么无师自通了。
我还经常跟着姥姥去村头的小卖部搓麻将。赢的钱里要匀出多少给我这个嘴馋的外孙直接消费掉,很多时候姥姥是由着我心意的,前提条件是我要自己学会拿着手里皱巴巴的纸币去柜台前挑选,并且知道要找回多少钱。
于是小学一年级下册的“认识人民币”这一章我开始预习了。
……
生活果然是最好的老师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童年中的数次四季轮回是在一个小小的叫“泥河张”的村子里度过的。我刚刚在百度里搜索,只有几百字概述的结尾写道“因中心城区建设,此村于2014年拆迁”。
我好想念这座村庄。
那个时候的日子悠长缓慢我也懵懂无知,我赤脚淌过清冽的小溪,跑过七月里滚烫的田埂,衣兜里揣过刚从地里锄上来的花生,也跌进过姥姥散发着太阳烘烤后味道的臂弯。
直到某一天家家户户都在加盖房屋,后来又随着推土机的轰鸣,我记忆中的青砖、石碾、土墙、老树都一一摧毁,变成了县志里,也变成了我记忆里那一处小小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