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两千零九年,那年很冷。某城有个公园办了个国际灯会,影响据说是涵盖世界的。 做灯的是四流城市的几家老板,他们奋战了几个月,等那些突兀的灯组伫立起来后,就不管这些在雨雪霏霏里的横空出世气象万千的人文景观了。 这些老板们为了获得更多的钱,忙得把所有的工人都拉到北方的一个城市又开工。 留下来的就是几大堆棉被和一地鸡毛样的厨房用品,工人是一个不剩的。 何姓老板要求他的爹找十几个老乡去管理公园内的灯组,而且要快,得立即解决,要不人家不给工程款。 公园管理方催得火急,必须要在老板们离开某都的那天下午让管理灯组的人去报到,并且分配工作,完成工作管理条例。 老板的爹当然是立即行动的,站在寒风凛冽里询问路过的乡人想不想赚点过年的盐巴钱:他开价一百二的工资守一天,时间从腊月二十四到正月十八。干一天有一天的钱。在工地上过春节的三天,补贴三天,一天给一百。来回的车费不出,老板包车解决。 于是附近马上就湊齐十几个人,立马就坐了老板的包车,一车就拉到了公园里。 令大家惊喜的是,有现成的简易床和大量的棉被。简单安顿下来后,就去面见公园管理方的执行人员。 外地人被本地人打量了十几秒后,什么也没有说,给我们这些人发了个挎包,里面有电笔,两把改刀,一把充电电筒,两个电胶布,诸如此类的应急物品,至于大家是不是电工,根本就没有人过问。 管我们的新领导是个女的,看上去非常能干泼辣,第一天就没有个笑脸。 她问我们,有照片吗? 这不是扯吗?走这么急,谁会带照片? 她说没有照片,如何发工作牌? 时间莫名其妙的停留了几分钟。 几个领导协商后认为,工作牌上就不贴照片了,落个名字写个工作位职就可以了。于是按此办理。 然后我们就跟着她出去转公园,她身边一群临时工的我们。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款了一大通,能听清楚她的高论的没有几个人,方言太重而且顾影自怜,所以都回答太辛苦你了。我们跟着她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转了一圈公园,公园里的上百个灯组就分配完了。 她交代了工作时间,晚上六点开灯。灯亮了就不准离开,要是检查时没有看到人在岗,当天的工资就嚯嚯了。夜里十点半,关闭灯组的电源后下班。 白天,自由安排。可以进展览厅里免费参观——这一切都是工作人员的福利。 第二天,开园了,大家上第一天班当然是不敢怠慢的,都雄赳赳气昂昂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我们拉下电闸,六点钟的风景与以往大不相同。跟如今的灯会一样,金碧辉煌,灯光十里…… 到春节的头几天,那是人山人海,白天有人参观三星堆和金沙遗址,上午有歌舞表演,下午早进园子有许多美食敬请光临,连韩国的,日本的都里了,更有俄罗斯的马戏等等。 这些都非常吸引远近的人们,许多人的不远千里地来观灯…… 过年后的一天,有点太阳, 吃过午饭后,就去晒太阳,太阳在冬天是稀罕物,所以得出去晒晒。 走到西南门时,太阳很大,很暖和,靠着木头凳子坐下来。 看栏杆外的街上风景。 街上当然是熙熙攘攘的。 西南门也有进园口,公园太大,几个方向的设了如入园口岸。 于是就看进园的人们,个个都是兴高采烈的。 那边的街头上,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老婆婆站了许久,不停地向里面张望。似乎就是想进来看灯的。 太阳往山上落入树林。我们往回走。 老陈是抽叶子烟的,那味道浓烈,能糗死蚊子。他一抽,我们都恼火,他就心愧了,说不抽没有力气嘛。他就避开我们独自在广场里抽烟。 他回来吃饭时,在桌子上说,你头几天看到的那两个女人是租房子住的,外地人。 她们想看灯会,就是没有钱,就在外面看,已经好几天了。 我对老陈说,你要帮助她们看灯,给你出个主意…… 你搞到两张工作牌。然后人那两娘母进来,说是守灯组的,入口当然是不收她们票的。 抽叶子烟的大叔说,工作牌上有照片还盖了钢印的,这个行不通的。 我说,你的工作牌上有钢印和照片吗? 他趁我不注意就抢了我的工作牌,他自己的,两张工作牌就到他手里了。 他把工作牌给了那两娘母。 那两娘母还真的就进来了…… 之后的几天,大家都拿老陈取笑,说老陈看上去老实,其实不太老实嘛。再呆久点,一定就不想回老家了。 老陈后来说,人家是华西医院看病的,花了许多钱。春节期间没有人来探病,女儿让她母亲出来转转,在公园外面转了几天了。 原来是这样。 到了正月十七,拆灯组了,地上的还好,河里的天鹅灯要下水去捞,。女领导在岸上声嘶力竭地喊河里捞灯的外地的我们,说别把鹅儿弄坏了,坏了要赔钱的。 河里河岸的冷,透骨的寒。 十八坐包车离开公园后,就再没有听到关于女孩和他母亲的事,也不知道那母亲的病好没有好。
大概是两千零九年,那年很冷。某城有个公园办了个国际灯会,影响据说是涵盖世界的。
刘一千五
2025-02-15 21:5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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