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今年我看过的影视作品中,最喜欢的两位角色有点像哎,一个是滕丛丛导演的《我的阿勒泰》里的张凤侠,一个是邵艺辉导演的《好东西》里的王铁梅,两位都是妈妈。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坚硬、正直、有力量。
我真的有点厌倦以前那些作品里母亲的塑造了,只有两个极端:要么特别好,要么特别坏。如果不是慈祥奉献含辛茹苦贤妻良母,就是重男轻女严厉唠叨抠门控制狂。好像她的存在只是一个虚浮的“理由”,一个解释主角开朗/压抑性格的理由。
张凤侠和王铁梅就像两个跳脱出这潜移默化规则的角色——我自己的生活,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张凤侠的心很大,不屑于在乎任何人的想法,哪怕是她的女儿。她喜欢自由,想把小卖部开去夏牧场,女儿不同意,质问她是不是在逃避,到处搬家搞得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张凤侠喝一口酒,冷冷地说:“你不想跟我过你就回城里,什么安全感,还要我管?不要为难你妈。”她爱她去世的丈夫,有新的人出现的时候她也不扭捏,爱了就是爱了,付出了就是付出了,她并不感到羞耻。
王铁梅会自己修家电通下水道,帮小姑娘赶跑夜路尾随男,大喝吓退随地乱尿男。单亲妈妈带个孩子,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可怜。离婚后也遇到了新的人,她把自己的感情经历发到网上,被人狂骂不检点。虽然被骂并不好受,但她还是挺直了脊梁:我正直勇敢有阅读量,我有什么可怜的?
不管是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事业,还是囿于规训孤单一生,这事情她们做不出来。
看过邵艺辉导演的一段演讲,她说她从小就被大量的爱情小说和爱情电影包围,写到女人就是写女人谈恋爱,永远都在追逐爱、得到或者得不到爱,像建功立业、发明创造、冒险悬疑、励志热血这些都和女性关系不大。那么作为一个小女孩来说,那些恋爱中的女人就成了成长楷模,女人长大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谈恋爱,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被人爱和爱别人。
“张爱玲说过,他们那代人总是先看见海的图片,再看见海,先读到爱情小说,后知道爱,对于生活的体会往往是第二轮的。其实到了我这一代依然是这样,先去模仿生活,再去生活——如果是创作者的话,你最好创造新的生活供人模仿。”
看到有人形容滕丛丛和邵艺辉导演都是“在想办法”的人,我觉得太会说了。她们都是试图呈现出不同女性形象的人,不再是那种“年轻时围着男人转,结婚后围着家庭转”的形象。她们镜头下的女性自由且强大,多情浪漫富有同理心,有时像石头一样坚硬,有时又慈悲柔软得像一团水。
她们都是在想办法的人,去填补巨大认知鸿沟的人。趁早习惯吧,请掌声迎接女导演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