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姥姥》，看到了东亚女人献祭的一生

电影开场前，小刘言简意赅给我剧透，“这是一个关于儿子继承遗产，女儿继承癌症的故事”。 她话音刚落，我就开始生气。于是，在别人抱着或平静或怀念的心情进入电影时，我是带着一腔怒火。 电影故事并不复杂，姥姥患癌，名下房产归属未定，孩子们一反常态，开始大献殷勤，试图刷新在老人心中的地位排序，就连之前与老人并不熟络的外孙，也下场加入。 与其说他们在照顾老人，不如说是抢占地盘来得更贴切。 所以，电影前半程，我几乎在冷眼旁观。 尤其是男人们的孝心，落在我眼中全是算计。 甚至当小女孩说出那句“长大要做医生，治好外婆”时，我都阴暗地认为，这是儿子为她事先植入的台词，为得是进一步攻略姥姥。 可当电影转入后半程，我的愤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无力感与同情。 因为，电影中姥姥、女儿的选择与境遇，也是我妈妈，我姥姥这些女人曾经或正在进行着的生活。 东亚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两个角色，女儿和母亲，无一例外，都在利他。 做女儿时，要理解兄弟们的粗糙与忙碌，然后承担起几乎全部的照顾父母的工作，久病床前无孝子，是因为有孝女。 但在谈论遗产时，女儿又要被冠以外人身份，让渡利益。你争，那就是心术不正。之前的种种付出，便都被人看做有所图谋。 做母亲时，更要始终以子女（尤其儿子）为先，不能贪求一丝回报。若有回报，比如那一双不合脚的鞋，便能让她欢天喜地。 哪怕脚被磨出血，也要日日穿时时念。 她们像一出生就被摆在祭台上的祭品，终生被植入的指令就是奉献自己。 更难过的是，她们对此视若寻常。 和儿子一样平等地被对待、要求合理的回报，以及为自己而活，是她们从不触碰的红线，哪怕这红线并不合理。 电影中，姥姥对一直照顾她的女儿说，“其实我想和你在一起”，看到这里，我真得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因为我觉得，姥姥并不是因为最爱女儿，才会这样说，而是身为女人，她了解女儿也是被规训好的祭品，会任劳任怨地照顾好她。 当然，电影或许并不着重在讲这些，它只是一个关于亲情与成长的故事，但相比这些，前者或许才更触动我。 因为我知道，我哭的，不是为姥姥的离世，为她无尽的爱。而是为我妈妈和我姥姥，为这些女人们相似的经历，为她们遭遇的不公，为她们被忽视的付出，以及她们被迫成就的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