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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陈仓:邓艾的沉默征服

秦岭山脉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青灰色,峭壁如刀削般陡立。六十岁的老将邓艾望着眼前几近垂直的岩壁,眉头紧锁。士兵们正在凿

秦岭山脉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青灰色,峭壁如刀削般陡立。六十岁的老将邓艾望着眼前几近垂直的岩壁,眉头紧锁。士兵们正在凿石修路,叮当声在山谷间回荡。

“将军,此路实在艰险,不如……”副将话音未落,便被邓艾抬手制止。

“蜀人恃险而安,正因相信无人能越此天堑。”邓艾声音不高,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险处不备,备处不险。我军当出奇制胜。”

他转身走向营帐,左腿因旧伤而微跛。帐中悬挂的羊皮地图已被摩挲得发亮,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山川河流与可能通行的蹊径。

这不是邓艾第一次面对看似不可逾越的障碍。他想起四十年前,那个因口吃而被嘲笑的少年,如何在书房中彻夜苦读,以笔墨代替言语表达见解。当时的太尉司马懿偶然看到他的策论,惊讶于其中洞察,遂破格提拔了这个卑微的屯田郎。

“将军,朝廷使者到!”卫兵的报告打断了他的思绪。

使者宣读诏书后,帐中一片寂静。钟会率领的主力大军已在剑阁被姜维牢牢挡住,朝廷希望邓艾能另寻蹊径。

待使者离去,诸将面面相觑。部将田续首先开口:“将军,我军孤军深入,若不能速胜,必陷绝境。”

邓艾目光扫过帐中将领:“正因孤军,才须死里求生。”他手指地图上一处细微的褶皱,“阴平小道,七百余里无人烟,正是蜀国防备最弱之处。”

帐中哗然。那条路几乎不能称之为路,悬崖绝壁连绵,自古无人成功穿越。

次日黎明,邓艾亲率精兵出发。他们裹着毛毡从陡坡滑下,以斧凿开道,遇崖缘绳而坠。粮食将尽,便杀马充饥;无水可饮,便嚼雪止渴。山道之险,有时一天仅能行进数里。

行军第二十日,部队到达摩天岭。绝壁如墙,直插云霄,士卒皆望而却步。

邓艾沉默地看着悬崖,忽然解下铠甲,以毛毡裹身,第一个滚下陡坡。将士震惊之余,无不感奋,相继效仿。滚下山崖的士兵们伤痕累累,却无一人退缩。

当江油城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这支衣衫褴褛的军队已减员三成。守将马邈见魏军如天兵降临,不战而降。

然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蜀汉卫将军诸葛瞻率精锐部队在绵竹严阵以待。邓艾的部队人困马乏,兵力不足对方一半。

决战前夜,邓艾登高观察蜀军阵势。其子邓忠在一旁说:“父亲,敌阵严整,兵力远胜于我,不如暂退据险以待援军。”

邓艾摇头:“我军悬师深入,退则必溃。唯有死战,方可求生。”他顿了顿,那个口吃的少年似乎还在体内某处,“我、我观蜀阵虽严,却变动不灵。可分兵三路,奇正相合。”

次日拂晓,魏军发起突袭。战斗惨烈异常,邓艾身先士卒,左臂中箭仍挥剑不止。战至中午,魏军左翼几乎溃败,邓忠负伤后退。

邓艾厉声喝道:“存亡在此一举,何退之有!”将士感奋,拼死反扑。关键时刻,邓艾亲率一支奇兵绕到蜀军侧后,突入中军大营。诸葛瞻战死,蜀军终于崩溃。

十一月初,成都城门缓缓开启,刘禅率文武百官面缚舆榇,出城投降。

邓艾骑马入城,看着街道两旁跪伏的百姓和士卒,脸上并无喜色。他明白,军事上的胜利只是开始,如何安抚人心才是真正考验。

他下令不得掳掠,保全刘禅及其宗室,录用蜀汉旧臣。这些举措迅速稳定了局势,却也引起了钟会等同僚的忌妒。

站在成都城头,邓艾望着远处苍茫的秦岭,那里有他走过的艰险之路。他取出纸笔,给司马昭上书:“今蜀汉既平,然东吴未附,当乘胜之势,顺流而下......然士卒疲劳,宜稍作休整,厚待降众,以为示范......”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他知道这封奏疏可能引起的猜疑,却仍然选择了直言。正如他一生所做的那样,不走易途,只行该行之路。

暮色中的成都渐渐亮起灯火,一个时代的落幕与另一个时代的开启,在这寂静时刻完成交替。邓艾收起笔墨,他的身影在城墙上拉得很长,如同一道沉默的山峦,连接着战火纷飞的过去与未知的将来。

这位跨越天险的老将不会想到,短短数月后,他将会因谗言而被囚车押回洛阳。但在历史的长河中,他那不畏艰险、出奇制胜的精神,已成为兵家智慧的永恒象征——那条最险峻的道路,往往最近抵达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