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老陈

我认识老陈十五年，从没见他抽过烟。可那天深夜，我在小区门口撞见他蹲在花坛边，脚边七八个烟头。他抬头看见我，笑得比哭还难看：“老李，我好像...把人生过反了。”

老陈是谁？朋友圈里公认的模范丈夫。每天六点起床给老婆煮红枣粥，记住所有纪念日，手机随便查岗。上个月他老婆住院，他陪夜十五天，瘦了十二斤。我们都笑他：“你这老公当得跟电视剧似的。”

直到三个月前，他们公司来了个实习生。那姑娘没什么特别，普通长相，普通打扮，就爱穿白裙子。老陈说，第一次心动是有天加班，那姑娘默默把他凉掉的咖啡换成热茶，说了句：“陈哥，你胃不好。”就这一句话，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像毛头小子一样，整晚没睡着。

“你知道吗？”老陈用力掐灭烟头，“我老婆昨天还给我买了新衬衫，是我最喜欢的淡蓝色。我穿着那件衬衫，和那个姑娘在楼梯间站了十分钟。她什么都没说。唉，搞得我夜寝难枕，梦魂所归。”

我问他到底喜欢那姑娘什么。他想了很久，摇摇头：“她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不是她多好，是我在她眼里，看见那个还会心跳加速的陈明。”老陈的本名，已经很多年没人叫了。结婚十五年，他是丈夫、爸爸、儿子、女婿，唯独不是陈明。

但现实不是偶像剧。那姑娘有男朋友，老陈有家庭。他们最亲密的接触，是某次团建玩游戏，隔着纸巾接吻了三秒。老陈说那三秒里，他听见自己颈椎咔咔响——紧张得全身僵硬。

“我女儿昨天问我，爸爸为什么叹气。”老陈突然红了眼眶，“我才意识到，我在书房对着手机发呆的时候，我女儿在门外看了我三次。”

我们沉默着抽完最后一支烟。凌晨两点，老陈站起来拍拍裤子：“回去了，明天还要送女儿上学。”走了几步又回头，笑得特别难看：“你千万别活成我这样。贪图那点心跳，差点弄丢捧了十五年的宝贝。”

看着他走进单元楼的背影，我突然明白——有些心动不是爱情，是中年男人在按部就班的生活里，试图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惜稻草太细，承载不了真实人生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