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诗，一段历史，一个小故事

文/枫见月

战国时期有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列子，名御寇，是道家的代表人物之一。

他比孔子略晚，早于庄子，《愚公移山》、《杞人忧天》等名篇，就是出自于他笔下。

据庄子《逍遥游》所载：列子可御风而行，泠然善也，风至则草木皆生，去则草木皆落。

这自然是被神话后的形象，但对痴迷于列子的人而言，往往追求这种境界。

比如我们今天的主角。

他叫胡令能，名不见经传，别说字和号了，遍查唐时典籍，连“胡令能”这个名字都找不到，仅仅记载为“胡钉铰”。

一看就是手艺人。

可就是这个手艺人，写了一首小诗，竟然火了1200多年，至今仍被口口相传，还被写进了小学课本，为适龄儿童必读之作。

那胡令能和列子是什么关系呢？

没关系。

仅仅是因为，列子是郑国圃田（今河南中牟）人，死后埋在了胡令能所在的小村庄外。由于是先贤，府衙对列子墓有保护，禁止砍伐树木，开荒垦田。

而胡令能则比较崇拜列子，若得甘美水果、好茶、好酒，总是先拿到列子墓前祭拜，渴望列子庇佑，能赐予他智慧。

皇天不负有心人，胡令能在诗歌方面，还真就有过人的天赋。

在唐人范摅（shū）所著的《云溪友议》，及南宋计有功编纂的《唐诗纪事》载：里有胡生者，家贫，隐圃田，少为负局锼钉之业，人谓“胡钉铰”。

简单来说，胡令能就是一个铜镜抛光，锔锅锔盆，修补水缸，磨剪子磨菜刀的工匠。

据推断，胡令能应该活跃在宪宗年间，此时“安史之乱”已经过去二十多年。

逢“元和中兴”，涌现出“中唐F4”白居易、元稹、柳宗元、刘禹锡，以及韩愈、孟郊、张籍、贾岛、李绅、李益等大批文坛巨擘。

可以说，这是一个诗人井喷的年代。

即便是乡里耕者，若不会吟诵，也不大好意思在吃席时，回望盛世大唐。

而胡令能笔下的代表作，就是作于游街走巷，为乡亲补锅修器时。

日前，远乡一个员外派人捎话，说是家里的几面镜子该磨了，豆腐坊的锅坏了，缸也破了，希望他能抽时间去给拾掇拾掇。

因路途遥远，这一日胡令能早早就出发了，想着今天上个大活，回家顺道割二斤肉给孩子们解解馋。

可走着走着，他竟然迷了路。

就在此时，胡令能远远看见一个小童躲在河边草丛后钓鱼，屁股下还坐着一块青苔石，样子颇有些滑稽。

于是，他放下担子，准备上前去问问路。可刚要迈步，小童就连忙摆手，示意他不要靠近。

胡令能觉得这个画面很有趣，遂作《小儿垂钓》一首，诗曰：

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

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诗中的小童，初学垂钓，憨态可掬，以为躲在草丛后面，鱼儿就看不见自己。恰逢问路人走上前来，小童急忙招手，一脸认真。

诗人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小童是怕自己惊到鱼儿，不肯咬钩。

整首诗，充满生活气息，情景交融，既有渔童的心理活动，也有诗人自己的揣度。虽然没有直接对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因此，这首诗很快就传遍了十里八乡，就连县上的韩少府都有所听闻。于是，韩少府决定亲自拜访一下这位隐于乡里的“高人”。

县官下乡，自然是新鲜事，小孩子没见过这种大阵仗，都吓得躲进芦苇荡，暗中观望。

因此胡令能又写下了一首《喜韩少府见访》：

忽闻梅福来相访，笑着荷衣出草堂。

儿童不惯见车马，走入芦花深处藏。

就这样，胡令能的诗名越穿越远，前来拜访者络绎不绝，也有邀请他予宴雅集的。但胡令能却没有因此就飘了，反而踏踏实实务业，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时人皆谓，“真隐者也！”

自然，也会有人好奇，他一个“负局锼钉”的手艺人，哪来这么大的学问？

胡令人是这样解释的，他说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一位老神仙来到他家，趁他熟睡时，往他腹中塞了一卷书，从那以后就会写诗了。

这自然是一种谦辞。

用心生活的人，处处充满诗意，胡令能有如此佳作，绝非偶然。如是《小儿垂钓》，无典无故，却历千载而不衰，必然有非常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