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南城，阳光穿过破旧的窗帘，洒在李心晴的脸上。
她刚从噩梦中惊醒，额头满是冷汗，前世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前世，她听信家人劝说，把工作让给弟弟，自己下乡当知青，结果再也没能回城。
乡下的日子苦不堪言，拔草、插秧、挑粪、喂猪，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
她累得面黄肌瘦，最后还被人设计失了清白，嫁给了一个痴呆的男人。
更让她心碎的是，下乡第3个月，未婚夫周博强就和她姐姐李心怡结了婚。
他们瞒了她整整一辈子，也毁了她一辈子。
李心晴攥紧床单，眼神坚定，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下乡！
她要留在城里，牢牢掌握自己的命运。
01
起床后，她走进狭小的客厅，闻到一股红枣汤的甜香。
母亲王桂兰正在灶台前忙碌，专心为李心怡熬汤。
弟弟李耀华坐在桌边，啃着一个白面馒头，嘴里哼着小曲。
李心晴刚坐下，王桂兰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心晴，你去下乡怎么样？”
“你姐姐身体弱，吃不了苦，你弟弟刚满十八，你忍心让他去乡下受罪吗？”
李心晴心头一震，这话和前世一模一样，像刀子一样刺进她心口。
她低头，看到桌上摆着一张旧照片，背面写着：“心怡耀华，吾家珍宝。”
照片上没有她，这让她更加确认自己在家中的边缘地位。
她深吸一口气，淡淡开口：“妈，我不想下乡。”
王桂兰脸色一变，声音拔高：“你不去，谁去？家里就你身子骨壮，干活利索！”
“再说，下乡是响应国家号召，多光荣的事，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李心晴紧抿嘴唇，盯着母亲的眼睛。
王桂兰把下乡说得天花乱坠，可为什么不让李心怡或李耀华去？
归根结底，还是偏心。
李心怡是长女，父母的掌上明珠，李耀华是儿子，是家里的命根子。
只有她李心晴，排行老二，又是女孩，成了多余的存在。
她想起政策规定：一家必须有一个成年人下乡，但有工作或已婚的人可以免除。
她有工作，还有未婚夫周博强，按理根本不用下乡。
可父母却总拿她当牺牲品。
王桂兰见她不说话，急了，放下狠话：“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心怡和耀华不能去！”
李心晴胸口像被石头压住，喘不过气。
她不想再听，深深看了母亲一眼，转身冲出了家门。
02
南城的街道喧闹而陌生，李心晴漫无目的地走着。
白墙上刷着粗大的红字：“把青春献给社会主义新农村！”
她想起前世，她把整个青春都献给了乡下，最终却血崩而死，年仅三十。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赶紧擦掉，怕被人看见。
路边几个大妈在闲聊，提到知青生活的艰苦，说有人在乡下累到吐血。
这让她更加坚定留在城里的决心。
“心晴？你怎么哭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李心晴一愣，转身看到一张俊朗的脸，是周博强，她的未婚夫。
烈日当空，周博强穿着公安制服，显得英气逼人。
李心晴心跳加速，前世的背叛像阴影笼罩在她心头。
他曾信誓旦旦说会等她回城，却在她下乡不到三个月就娶了李心怡。
周博强皱眉，伸手摸她的额头：“脸这么红，是不是中暑了？”
李心晴回过神，掩饰一笑：“没事，就是太热了。”
周博强松了口气，笑得温柔：“走，我家有冰镇绿豆汤，给你降降火。”
李心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周博强家门口。
周家有个小院子，是附近最宽敞的住处，不像她家挤在一间小屋里。
周博强的条件也好，公安编制，父母都是工厂工人。
当初两人相亲定下婚约，多少人羡慕她李心晴。
她僵硬地被周博强牵着进了院子。
一坐下，他递来一碗冰凉的绿豆汤，入口绵密，瞬间驱散了暑气。
李心晴小口抿着，眼眶却又红了。
她已经十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前世，嫁到痴呆男人家后，她每天只能喝稀粥，配点咸菜就得干一天活。
她暗暗发誓，这一世绝不再下乡！
正想着，周博强突然说：“心晴，待会儿带一碗汤给你姐姐，她身体不好，需要补补。”
03
李心晴愣了好几秒，抬头直直盯着周博强。
“你和我姐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她哑声问。
周博强一怔，随即笑笑：“就见过几次，她是你姐姐，我关心她也是应该的。”
李心晴心头一沉，真的只是这样吗？
她想起刚才在桌上看到一封信，署名是李心怡，信封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她试探问：“你知道她身体不好，见过几次就这么清楚？”
周博强眼神闪躲，含糊道：“听你家人提过几句。”
李心晴没再追问，换了个话题：“我今天跟妈吵了一架。”
周博强果然问：“怎么了？”
她故意抱怨：“我有工作，马上要跟你结婚，可妈非让我下乡，把工作让给耀华，我不想去，就吵起来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
周博强皱眉，沉默片刻，认真地说：“如果你真下乡了，我会等你回来的。”
这话看似深情，却让李心晴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她是他的未婚妻，面对这么不公平的事，他不该替她出头，想办法让她留下吗？
她强调自己有工作不想去，他却只说“等她回来”。
屋子里安静下来，李心晴直勾勾盯着他。
周博强被看得不自在，伸手想握她的手。
李心晴侧身躲开，站起身：“谢谢你的汤，我先回家了。”
不等他回应，她大步走了出去。
一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她的眼眶就红了。
她暗骂自己矫情，前世难产死时都没哭，现在却总想掉泪。
04
回到家，李心晴推开门，迎面撞上一股浓重的药味。
客厅里，王媒婆正眉飞色舞地给李心怡说亲：“张二麻虽然蹲过牢，但现在改好了，在煤矿干活，一天能挣二十五块，嫁给他就不用下乡了！”
李心怡脸色一白，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王桂兰气得抄起扫帚，把媒婆赶出门。
她转头抱住李心怡，心疼地说：“我的心怡，妈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李心晴静静看着这一幕，心头酸涩。
这种母女情深的画面，她从未享受过。
李心怡埋在王桂兰怀里，哭得肩膀一抖一抖，嘴里却清晰地说：“我的命好苦啊……”
“从小身体不好，现在还要下乡，妈，想到张二麻那张脸，我就想吐！”
王桂兰更心疼了：“别哭了，妈给你煮个鸡蛋补补。”
她起身去厨房，从头到尾没看李心晴一眼。
李心怡抬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李心晴，继续诉苦：“心晴，我真的好羡慕你，有个那么好的对象。”
李心晴心跳一顿，冷冷问：“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心怡抚着胸口，娇弱地像一朵风中的柳枝：“心晴，你能不能让我和周博强假结婚啊？”
05
李心晴呼吸一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没想到李心怡能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
她压住怒火，语气冰冷：“结婚不是儿戏，我不会同意，周博强也不会同意。”
李心怡急了，上前拽住她的手：“只要你同意，他肯定会答应的！”
这话像针一样刺进李心晴的心。
她反手攥紧李心怡的手，盯着她的眼睛：“姐，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周博强会同意？”
李心怡眼神闪过一丝心虚，见李心晴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突然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李心晴还没反应过来，王桂兰冲过来，惊慌喊道：“心怡，你怎么了？”
她狠狠推开李心晴，扶起倒在沙发上的李心怡。
李心晴被推到桌角，腰间一阵剧痛，估计得青紫一片。
王桂兰全然没注意，指着李心晴骂：“心晴，你是不是欺负你姐了？她都晕了，你说了什么？”
“还愣着干嘛？快背你姐去卫生所！”
在王桂兰的催促下，李心晴只好背着李心怡去了卫生所。
医生检查后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李心晴却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李心怡的晕倒太巧了。
王桂兰在一旁跪下求神：“观音菩萨，保佑我女儿千万别出事！”
不一会儿，李父李建国和李耀华闻讯赶来。
王桂兰拉着他们诉苦：“都怪心晴，把心怡气晕了！”
李耀华立刻数落：“二姐，你明知道大姐身体不好，还气她晕倒！”
李建国更是怒指李心晴：“跪下！等你姐醒了再起来！”
李心晴看着眼前的“家人”，胸口像被堵住，喘不过气。
她哑声问：“姐说要跟我对象结婚，我不同意也错了？”
这话像炸弹，炸得几人愣在当场。
哪有让妹夫娶大姐的道理？这传出去，全家都没脸！
不等他们反应，李心怡“适时”醒来，哭喊：“我只是想假结婚不下乡，这也错了吗？”
李家人慌忙围上去安慰，李心怡哭得更凶。
王桂兰劝不动，转向李心晴：“心晴，你姐这样也不是办法，你跟周博强说说？”
李心晴呆住，视线扫过满眼期待的家人，咬牙道：“不可能。”
她转身离开卫生所，头也不回。
06
第二天是周一，李心晴一早去布料厂上班。
坐在熟悉的工位上，她心绪起伏。
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她靠自己争取到这个岗位，可前世只干了两年，就让给了李耀华。
那时，王桂兰骗她说：“工作先给耀华，等你回来再还你。”
她信了，可77年高考恢复后，她写信求家人归还工作，却石沉大海。
她甚至因寄信暴露，挨了痴呆丈夫一顿毒打。
这一世，她绝不再犯傻。
李心晴埋头工作，抛开烦心事，专心缝制布料。
一天很快过去。
下班时，她意外看到周博强在厂门口等她。
他一身制服，站在树荫下，英俊得引人注目。
可李心晴却想起李心怡那句“只要你同意，他肯定会答应”，心头一沉。
她快步走过去，刚要开口，周博强递来一个烤红薯：“辛苦一天了，给你带的。”
李心晴接过红薯，话却梗在喉咙里。
她低声道谢：“谢谢，你来干嘛？”
周博强笑得温柔：“买了今晚的电影票，想请你一起看。”
李心晴想了想，点头答应。
电影院黑漆漆一片，刚坐下，周博强起身：“我去买爆米花。”
李心晴来不及阻拦，他已经走远。
她独自等了快半小时，电影都开始了。
黑暗中，一个男人坐到她旁边。
李心晴以为是周博强，低声问：“你怎么才回来？”
男人没说话，探身靠近，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07
电影正放着小鬼子狙击共党的紧张画面。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安静。
放映员察觉不对，赶紧开了灯。
灯光下，李心晴正死死揪着一个黑瘦男人的头发：“你敢轻薄我？走，去公安局！”
她面上凶狠，心里却吓得发抖。
幸好前世练就的敏锐让她迅速反应，踢裆、抓头发一气呵成。
前世，她最后还是被痴呆丈夫的母亲下药得逞。
今天若被这男人偷袭成功，她的名声就毁了！
李心晴发了狠，拽着男人出了电影院。
一出门，她却愣住了。
周博强和李心怡站在不远处说话，周博强买的爆米花正被李心怡拿在手里。
她手一用力，男人又是一声惨叫。
“别拽了！我收了钱办事，是那个女人指使的！”男人指向李心怡。
周博强和李心怡闻声看过来，李心怡脸色瞬间煞白。
李心晴盯着李心怡：“姐，你为什么要害我？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就被你毁了！”
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
“亲姐这么害妹妹，太毒了！”
“这是李家俩姐妹吧？那不是周公安吗？怎么跟李心怡在一块？”
“啧啧，姐姐抢妹妹的对象，还要毁妹妹名声，太狠了！”
李心怡慌忙摆手：“不是我！”
周博强皱眉，目光不赞同地看着李心晴：“心晴，说话得有证据，你不能凭他一句话就污蔑你姐。”
“她来找我帮忙找丢的票，我是公安，帮她是应该的。”
几句话，周博强就把风波压下。
他决定先把男人押回公安局。
路上，李心怡趁人不注意，偷偷对男人比了个“二”的手势。
原本说好五块钱的交易，她临时涨到二十块。
男人会意，微微点头。
到了公安局，男人果然翻供，称是自己一人所为。
周博强冷脸对李心晴说：“他认罪了，你该放心了吧？”
李心晴被他的冷漠刺痛，想问“放心”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在无理取闹？
周博强却不听，直说：“你今天太不对了，当众听信别人，败坏你姐名声，她以后怎么办？”
李心怡破涕为笑：“太好了，我清白了，心晴，你以后可别随便污蔑人。”
李心晴攥紧拳头，盯着周博强。
他从头到尾没关心过她一句，句句都在护李心怡。
08
李家人听说风波，赶到公安局接人。
李建国和王桂兰板着脸把姐妹俩带回家。
一进门，他们劈头盖脸责骂李心晴：“你怎么能败坏你姐的名声？”
“你自己不检点招惹流氓，还把屎盆子扣你姐头上？”
李心晴听着，胸口像被绞紧，酸楚蔓延全身。
她猛地站起来，冲进房间，把诧异的父母甩在身后。
夜里，她睡不着，起床去厨房倒水。
一开门，她发现大厅黑漆漆，只点了一根蜡烛。
王桂兰的声音低低传来：“心怡，我知道电影院的事是你干的。”
李心晴僵在原地，呼吸都停了。
李心怡支吾：“妈，我不想下乡，我害怕才干了傻事。”
“你呀，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王桂兰语气轻描淡写。
李心晴眼眶通红。
她知道父母偏心，但没想到偏到这种地步。
她站了许久，想回房大哭，却发现一滴泪都挤不出。
悲伤到极致，竟真的哭不出来。
那一夜，她不断做噩梦。
她梦到前世，挺着大肚子站在村口，等邮递员的消息。
邮递员笑呵呵地说：“你父母挺好，你弟当了主任，一家子过得不错。”
“哦，对了，你问的那个周公安，早跟李心怡结婚了，生了俩娃。”
那天风很大，吹得她心像空了个洞。
大家都好，只有她被困在乡下，无人问津。
她猛地惊醒，睁眼到天亮。
09
次日一早，李心晴照常起床做早餐。
李家人陆续起床，围着桌子吃早饭。
李耀华突然开口：“二姐，我还没找到工作。”
李心晴筷子一顿，熟悉的戏码又来了。
她抬眼，语气轻松：“耀华，我相信你肯定能找到工作的。”
李耀华一愣，没想到她不按套路出牌。
王桂兰连忙帮腔：“你弟一直在找工作，可现在工作不好找，我们想让你把工作先给他。”
李耀华接话：“二姐，你放心，我干活，你拿钱和票，等下乡结束了，我还你工作。”
这话和前世一模一样，李心晴目光恍惚。
前世，她信了这些甜言蜜语，结果换来抛弃和毒打。
她迎着家人的期待，坚定地说：“不行。”
说完，她不理会他们的震惊，起身去上班。
工厂的繁忙让她暂时忘了烦心事。
一天很快过去。
下班时，周博强又在厂门口等着。
李心晴皱眉走过去：“有事？找个安静地方说。”
周博强张了张嘴，见她大步走开，只好跟上。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周博强忍不住拉住她：“你到底怎么了？”
李心晴转身，冷冷道：“你说吧，什么事？”
周博强叹气：“我想解释我和你姐的事。”
李心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他会主动摊牌。
周博强扶着她的肩，真挚地说：“心晴，我和你姐没什么，她主动找我提假结婚，我都拒绝了。”
“我喜欢的是你，只想跟你结婚。”
李心晴仔细观察他的脸，想找出破绽，却一无所获。
她心绪复杂，不知该不该信。
最后，她淡淡说：“我信你。”
周博强松开手，李心晴瞥见他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
10
回到家，李心晴发现家人都坐在客厅，像在等她。
她脚步一顿，果然，又是换工作的事。
王桂兰苦口婆心：“心晴，你把工作给耀华吧。”
李心怡冷笑：“二妹，没想到你这么自私！”
她手一挥，露出手腕上的手表，和周博强的一模一样。
李心晴呼吸一滞，抓住她的手：“这表哪来的？”
李心怡装惊讶：“我自己买的，好看吗？”
上海牌手表至少一百块，还得要票，李心怡没工作，哪来的钱？
李心晴心口像堵了块石头，冷冷道：“我不会让工作的，你们当我自私吧。”
她转身回房，留下愣住的家人。
次日，她起床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她莫名不安，收拾好去上班。
刚到工厂，厂长把她叫进办公室。
她一进去，脚步就停了。
李建国、王桂兰和李耀华都在，唯独不见李心怡。
厂长皱眉问：“李心晴，你妈说你要换工作给弟弟，还说你同意了，真要换吗？”
李心晴心一沉，没想到家人这么无耻，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她攥紧拳头，正要说不。
李耀华突然冲过来，“扑通”跪下，哭道：“二姐，你要结婚了，没工作没事，求你让给我吧！”
“家里就我一个儿子，你和姐都得嫁人，我下乡了，谁照顾爸妈？”
门是开的，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这说得有道理，心晴要嫁人了，工作让弟弟正好。”
“对啊，结婚有工作，谁都不用下乡。”
“这个弟弟挺孝顺的。”
李心晴心如寒冰，目光扫过家人和人群，最后定在不知何时出现的周博强身上。
11
人群起哄：“周公安，你会娶心晴吗？给个准话！”
周博强眉头微皱，淡淡道：“谈对象不就是奔着结婚去的？”
他转向李心晴，正色说：“心晴，心怡说你昨天同意换工作了，做人得守诺，别出尔反尔。”
李心晴哑声反问：“她说什么你就信？”
周博强只说：“我信心怡不会撒谎。”
言下之意，是觉得她在撒谎？
李心晴深深看了他一眼，沙哑道：“我不会换的。”
李耀华急了：“二姐，你不答应，我天天来求你！”
这话摆明要骚扰她，让她没法工作！
李心晴攥紧拳头：“你们非要逼我丢工作才罢休？”
王桂兰反驳：“什么逼你？把工作给耀华不就好了？”
厂长听不下去了，冷声打断：“行了！你们天天闹，厂里还怎么干活？”
“李心晴，处理好家务事再来上班。”
李心晴脸色一白，被赶出办公室。
她独自走在田间小道，感觉像被困在蜘蛛网里的虫子。
家人像蜘蛛，吐着丝商量怎么分吃她。
突然，身后传来自行车铃声：“让让！刹车坏了！”
李心晴回神，却来不及躲。
她被自行车一卷，摔进旁边的泥田。
12
李心晴和骑车男人摔成一团，幸好泥地软，没受伤。
半晌，她被扶起，狼狈不堪。
“同志，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传来。
李心晴抬头，对上一张剑眉星目的脸。
是赵子昂，她小时候的邻居哥哥。
赵子昂沉默寡言，三年前参军后，两人再没见过。
她记得他，是因为前世下乡后，只有他会寄粮食给她。
李心晴眼眶一红，喊道：“子昂哥。”
赵子昂认出她，扶稳她，担忧问：“受伤没？”
李心晴摇头，目光定在他脸上。
她眼中的复杂情绪让赵子昂心一紧。
他想问发生了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爬上田埂，往家走。
李心晴激动地问他为何回乡，得知他退伍，已被分配到公安局当大队长。
她想起前世，巷里人都以为他要下乡，结果他早有工作。
想到这，她莫名觉得好笑。
走到巷口，她刚探出身子，就顿住了。
不远处，李心怡扑进周博强怀里，哀怨道：“我们都那样了，你为什么不看我的好？”
周博强推开她：“别拉我，让人看见不好，我说过要娶心晴。”
“她哪好了？你非她不可？”李心怡不甘，踮脚吻上周博强。
周博强没推开。
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像巴掌甩在李心晴脸上。
她以为自己会冲上去质问，可却呆在原地，只有泪水涌出。
赵子昂拉住她，低沉道：“别看了，这人不值得。”
李心晴抹掉泪，转身离开。
蝉鸣撕心裂肺，像她的绝望和愤怒。
赵子昂默默跟在她身后。
到家门口，她低声说：“谢谢，我到家了。”
13
一进门，李心晴看到街道办主任正敲打家人。
“明天是最后期限，再不决定下乡人，你们家没工作的全去！”主任语气严厉。
李建国陪笑：“一定一定。”
主任走后，王桂兰拦住李心晴：“心晴，你听到了，再不让工作，你姐和弟都要下乡！”
“妈求你了，妈不能没心怡和耀华！”
这话像刀子，刺得李心晴眼眶通红。
她泣声问：“妈，为什么非我下乡？我不是你女儿吗？”
王桂兰只当她不妥协，“扑通”跪下：“心晴，我们全家会感激你的！”
李心晴心彻底凉了。
明明是同一对父母，为什么对她如此不公？
她挣脱王桂兰，冲出家门。
一出门，她撞见倚在门边的赵子昂。
她没多想，埋头跑出去。
跑了许久，赵子昂追上来，拉住她。
李心晴力一卸，埋在他怀里大哭一场。
许久，她止住泪：“谢谢，我没事了。”
赵子昂皱眉，比她还烦躁：“你现在怎么办？你爸妈宁愿你丢工作也要逼你。”
李心晴平静道：“不是还有条路吗？”
赵子昂不可置信：“你还想嫁周博强？”
李心晴摇头：“我不会嫁他，我找了媒婆，准备相亲结婚，离这个家越远越好。”
她刚起身，手臂被拉住。
赵子昂低声道：“要不，你跟我结婚吧。”
14
李心晴愣住，怔怔看着赵子昂：“你要娶我？”
赵子昂慎重点头：“我保证不朝三暮四，工资和票都给你。”
“你想离李家远，我会申请单位分房，搬到新城区。”
他抬眸，目光小心翼翼：“心晴，你愿意嫁给我吗？”
李心晴心一烫，喉咙发紧：“子昂哥，你别因为可怜我就说这话。”
“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会后悔的。”
赵子昂上前一步，近到她能听见他的心跳。
“心晴，我不会后悔，我会一心对你好。”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今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考虑一下我，好吗？”
李心晴眼眶微红，想到前世他的帮助，最终点头。
半小时后，他们在民政局领证。
“姓名？”
“赵子昂。”
“李心晴。”
签字盖章，红本子到手。
李心晴看着身边的高大男人，恍惚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赵子昂问：“不告诉你爸妈？”
李心晴抿唇：“不用，到时候他们会知道。”
赵子昂送她回家，她却说：“回去前，我还有件事。”
她找到东街陈大叔，卖掉了工作。
陈大叔儿子急需工作，她以350块高价成交。
回到家，她听到王桂兰说：“没工作就没工作，先把心晴的名字报上去！”
“再去厂里闹，她没单位就得下乡！”
李心晴推门进去，悲戚一笑：“你们真要这样？”
王桂兰毫不心虚：“是你自私，逼我们这么做！”
李心晴心痛到麻木，平静道：“好，我同意让工作给耀华。”
李家人喜出望外，夸她懂事，承诺下乡后会寄信。
李耀华说：“二姐，你放心，我会把工作还你。”
李心怡说：“心晴，想通了就好，我们等你回来。”
他们拉着她直奔街道办。
15
一进街道办，王桂兰喊：“主任，我们选李心晴下乡！”
主任惊讶，看向李心晴：“你真愿意？你有工作。”
王桂兰抢话：“工作让给耀华了，她现在没工作。”
主任翻白眼，看向周博强：“你不是她对象？舍得她下乡？”
周博强义正言辞：“她姐弟身体不好，她替家人分担，我支持她。”
“下乡是光荣的事，我会等她回来结婚。”
主任眼神发直，好半晌才回神。
她递过登记册：“签字吧。”
李心晴接过笔，笑了一下：“抱歉，忘了说，工作我卖了，没法给耀华。”
李家人愣住。
她又扔出炸弹：“哦，对了，我结婚了，不符合下乡条件。”
她拿出结婚证，主任看到赵子昂的照片，点头：“确实，你不用下乡。”
李心晴笑眯眯看向家人：“爸妈，心怡和耀华，选一个下乡吧。”
16
李家人呆若木鸡。
周博强皱眉：“心晴，你不是答应下乡了？”
李家人七嘴八舌：“之前说好的，你怎么变卦？”
“你让你姐弟怎么办？”
李心晴岿然不动：“我说了多次不想下乡，是你们逼我，我只是自救。”
“与其质问我，不如想想谁去下乡。”
主任催促填表。
王桂兰咬牙哭道：“那就……心怡吧。”
李心怡脸一白，拽住她：“妈，你怎么能让我去？”
王桂兰泪流满面：“心怡，妈舍不得，可家里就一个儿子，不能断后。”
李心怡脸色更白，这些话以前是她听父母对李心晴说的。
如今轮到自己，才知多刺耳。
她不想下乡，猛地看向周博强：“你娶我好不好？你说过要娶我的！”
这话信息量太大，主任“哇哦”一声。
周博强慌了一瞬，忙说：“你激动说错了，我只说过娶心晴。”
李心怡急了：“可你……”
周博强按住她：“我愿意帮你，但不是那样。”
王桂兰感觉天塌了。
两个女儿都要结婚，耀华就得下乡。
李耀华脸白了，哭喊：“妈，快想想办法，我不想下乡！”
17
李家人哭天喊地。
李建国责骂李心怡：“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你该为家里出力！”
李耀华理所当然：“大姐，你不是最疼我？怎么不帮我？”
李心怡招架不住，泪流满面：“妈，求你别逼我！”
王桂兰抱着她哭：“老天爷，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选？”
主任头大，把登记册一拍：“明天再不定，两个都下乡！”
她摇头离开。
李心晴看着这一切，没有报复的快感，只觉得悲哀。
在她父母眼里，李耀华第一，李心怡第二，她连第三都排不上。
小时候，她摔碎一个碗，被打得满身青紫。
几天后，李耀华撞坏缝纫机，父母却只骂了几句。
她和李心怡一起发烧，父母只带李心怡看病，留下她烧了两天。
为了讨好父母，她尽力当乖孩子，可换来的是被牺牲。
这一世，她不会再被摆布。
李心晴站起身，周博强硬邦邦说：“我们聊聊？”
她看了一眼闪躲的李心怡和心虚的家人，心凉透了。
她跟着周博强到后院。
周博强开口：“心晴，对不起，你姐总缠着我，我怕影响不好，才说会娶她。”
“在我心里，你最重要。”
李心晴冷淡地“嗯”了一声。
她不信这些话，周博强只想安抚她，保住自己的前途。
周博强皱眉：“可你跟我处对象，怎么能跟别人结婚？”
李心晴冷笑：“你和我姐的事，我早知道了。”
18
周博强脸色一变，咬牙问：“还有谁知道？”
李心晴笑笑：“我们就说早分了，对你我名声都好。”
“以后，你想娶谁是你的自由，不用再骗我。”
她的释然让周博强心头一堵。
他想起初见李心晴时，她的明亮眼神让他心动。
可最近，李心怡的撩拨让他心猿意马。
他怕名声受损，想让李心晴下乡，就能名正言顺娶李心怡。
现在她嫁了别人，他却没想象中开心，反而有些酸涩。
他哑声问：“那人是谁？”
李心晴笑：“过段日子办婚宴，你会看到的。”
她不想公开赵子昂，怕影响他上任。
她和赵子昂商量好，等他上任后再办婚宴，申请分房。
新城区离这三公里，足够远离李家。
李心晴转身离开，瞥见偷听的李心怡。
李心怡尴尬一笑：“心晴，我和周博强是真心相爱，你成全我们，太好了。”
李心晴扯扯嘴角，没多说，回了家。
王桂兰还在哭：“我好苦啊！”
往常李心晴会安慰，可现在不会了。
李建国拦住她：“站住！卖工作的钱呢？拿出来给我买工作给耀华！”
李心晴冷然：“那是我的钱，我和我丈夫的。”
李建国气红了脸：“白眼狼！我们养你这么大，你不给钱？”
他扬手要打，掌风呼啸而来。
19
李心晴下意识闭眼，却没等到疼痛。
睁眼一看，赵子昂站在她面前，稳稳抓住李建国的手腕。
“子昂哥，你怎么来了？”她低声问。
赵子昂偏头，露出一个酒窝：“我怕你被欺负，一直在门口守着。”
李心晴耳根一红，移开视线。
李建国挣扎：“赵子昂，放开我！”
赵子昂松手：“抱歉，岳父，我得护我媳妇。”
李心晴一愣，没想到他直接公开。
她担心影响他工作，赵子昂却安抚一笑：“我提前向局长报到了，没事。”
李建国和王桂兰震惊：“你不是没工作？”
李心晴苦笑，父母只关心赵子昂的工作，不关心她为何嫁他。
赵子昂因军功有假期，推迟了报道，才被误会没工作。
王桂兰拉着李建国到角落嘀咕。
“心怡嫁周博强，心晴嫁赵子昂，都有工作，让他们出彩礼，耀华的工作钱不就有了？”
李建国点头：“好办法，晚上吃饭说清楚！”
李心晴隐约猜到他们的打算，心头一紧。
晚上六点，饭桌上，李心晴和赵子昂坐一边，对面是李心怡和周博强。
李心怡笑得娇羞，周博强却心不在焉，不时偷瞄赵子昂。
20
周博强暗暗叫苦。
今天赵子昂报到，他才知他是公安局大队长，自己的顶头上司。
若赵子昂知道他和李心怡的事，仕途怕是要受影响。
他后悔没早和李心晴领证。
李建国端起酒杯：“我很高兴，两个女儿都有了归宿，喝一个！”
众人心思各异，勉强碰杯。
李建国装模作样问赵子昂工作，听说他在公安局，比周博强高两级，满意地点点头。
他咳了一声：“你条件好，但不该一声不吭带我女儿领证，没把我们当父母。”
李心晴心一紧，知道要发难了。
赵子昂从容答：“是我考虑不周，怕心晴被逼下乡，才先领证。”
“被迫”二字让李建国一噎。
他没接话，笑眯眯说：“今天吃饭，是想谈谈彩礼的事。”
气氛微妙起来。
周博强皱眉：“李伯父，这事该双方父母谈。”
李建国叹气：“博强，你知道我们家情况，耀华不能下乡，只能麻烦你们帮忙了。”
周博强脸色不好，耐着性子问：“那您说多少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