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女婿要把地下室改造成“下沉式客厅”。

我作为退休工程师，知道在承重墙下深挖三米，是自掘坟墓。

劝阻无效后，我熬了七个通宵帮他们重新设计，用最稳妥的方案，并做了二次加固。

后来，楼体只出现了几道裂缝，远没到危房的程度。

可他们却因此恨上了我。

女婿指着我的鼻子骂：

“当初要不是不懂装懂瞎指挥，根本不会裂！”

“都是你害的！”

他们把所有邻居的怒火都引到我身上，对外宣称我是“总设计师”。

导致我被愤怒的邻居当众打死。

再睁眼，我又回到了他们拿着设计图，兴冲冲来问我建议的那天。

这一次，我笑着说：“这图纸太保守了。”

“要我说，直接挖三米，再把那几根碍事的承重柱，一起敲了。”

1

“妈！您快看，这是我们请知名设计师做的方案，是不是特别棒！”

我从出租屋的床上惊醒，发现自己正坐在家宴餐桌前。

女儿顾思嘉和女婿沈皓辰，正举着一张设计图，满脸放光地展示给满桌亲戚。

图纸上，“网红下沉式客厅”几个字很醒目。

上一世的画面涌入脑海。

我死在了那间出租屋里，死于心力交瘁引发的心肌梗塞。

闭眼前的最后一刻，我仿佛还听见女儿顾思嘉对我尸骨未寒的庆幸。

“那个老顽固总算死了，再也没人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了。”

我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被他们联手背叛，背上所有黑锅，凄惨死去。

“妈，您是咱们家唯一的专家，高级工程师，”

“您给看看，这设计有没有什么问题？”

沈皓辰把图纸推到我面前，语气里满是恭维。

我看着图纸上那个深挖三米的设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上一世，我正是因为指出了这其中的隐患，才被他们记恨。

我熬了七个通宵，帮他们做全面加固的方案。

可他们却认为是我束缚了他们的“艺术创想”，导致客厅不够气派。

最后楼体出了几道微小裂缝，他们便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说我是“总设计师”，是我瞎指挥。

我被逼得卖掉唯一的住房，替他们赔偿了邻居八百万，自己搬进了没有暖气的出租屋。

而他们私吞了我的赔偿款，转头就去买了新车，在朋友圈炫耀“断舍离”后的新生活。

而我却被不明真相的群众当众打死。

我拿起桌上的老花镜，缓缓戴上，接过那张要了我命的图纸。

这一次，我脸上挂起了微笑。

“嗯，设计是很大胆，很有想法。”

我拿起笔，在他们标注的“下挖三米”处，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但是，我觉得还是太保守了。”

顾思嘉和沈皓辰对视一眼，面露不解。

我指着图纸上那几根被设计师特意标红的承重柱，一字一顿地说道：

“要我说，要干就干票大的。”

“直接挖三米，再把这几根碍事的承重柱，一起敲了！”

“这样一来，整个空间彻底打开，那才叫真正的气派！”

我的话音刚落，满座皆惊。

连我丈夫都忍不住拉了拉我的衣袖。

“晚卿，你疯了？承重柱怎么能敲？”

沈皓辰和顾思嘉对视一眼，眼睛瞬间亮了。

沈皓辰一拍大腿：

“妈！您可真是我的知音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个设计师磨磨唧唧，说什么安全规范，我看他就是没水平！”

顾思嘉也兴奋地附和：

“就是！还是我妈有魄力！不愧是高级工程师！”

她立刻举起那张被我“修改”过的图纸，对着所有刚刚提出质疑的亲戚们炫耀。

“都听到了吧？我妈，高级工程师，亲口说的！”

“这方案不仅没问题，而且还不够大胆！”

“你们这些外行就别瞎操心了！”

亲戚们面面相觑，最终都闭上了嘴。

饭后，顾思嘉亲昵地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一边。

“妈，既然您这么支持我们，那是不是也该实际支持一下？”

她冲我眨了眨眼，伸出五根手指。

“不多，赞助我们五十万，就当是您的技术入股了。”

我看着她理所当然的嘴脸，心中冷笑。

上一世，他们也是这样，从我这里拿走了毕生积蓄。

我微笑着，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思嘉，你们不是一直说，要靠自己的能力，”

“向所有人证明你们是对的吗？”

“钱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才能更好地证明自己，不是吗？”

“我相信你们的能力。”

顾思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几天后，我算着日子，点开了沈皓辰的朋友圈。

他果然晒出了一份年化利率高达18%的高息贷款合同。

配文是：“为梦想all in！感谢老婆和丈母娘的支持！”

照片背景里，几个穿着汗衫的工人正扛着电镐和铁锹，连夜进场。

“游击队”式的施工，开始了。

我拉上窗帘，隔绝了窗外传来的电镐声。

然后，安稳地躺下，沉沉睡去。

这一世，我只想当个看客。

2

深夜十二点，施工噪音响彻了整栋居民楼。

很快，楼道里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怒骂声和砸门声。

“谁家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物业呢？管不管了！再吵我报警了！”

我被吵醒，却毫无睡意，饶有兴致地从猫眼里看着外面的闹剧。

沈皓辰和顾思嘉被一群穿着睡衣的邻居堵在了门口，正被指着鼻子痛骂。

沈皓辰还想争辩几句，却被邻居们汹涌的口水淹没。

很快，我的手机响了。

是顾思嘉打来的。

“妈！楼下的邻居都在闹，您快下来帮我们说说情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您是老住户了，跟他们关系好，您的话他们肯定听！”

我打了个哈欠，回答她：

“哎呀，思嘉，妈最近心脏不太好，受不得吵。”

“这种场面，我下去怕是直接要犯病了。”

“再说了，干大事的人，怎么能被这点小事绊住脚呢？”

“想当初那些大企业家，哪个不是在质疑声中成长起来的？”

“你们要顶住压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被我说服了。

顾思嘉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

“妈，您说得对！我们不能被这些凡夫俗子影响了格局！”

挂了电话，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楼下的争吵还在继续，很快就演变成了推搡。

沈皓辰为了所谓的“工期”，竟然跟一位上了年纪的邻居大爷动了手。

物业经理赶来，给他下达了停工整改通知书，却被他一把抢过，当场撕得粉碎。

“我装修自己的房子，关你们屁事！”

这场闹剧，最终以邻居们愤怒地报警收场。

但因为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警察也只是做了调解和警告。

沈皓辰和顾思嘉虽然狼狈，但施工依旧在深夜进行着。

没过几天，报应就来了。

那天，我正在客厅看电视，沈皓辰的电话打了过来。

“妈！不好了！墙……墙裂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惊慌。

我端起茶杯，故作惊讶地问：

“怎么会呢？是不是你看错了？”

“不可能！那道裂缝有手指那么粗，”

“从天花板一直裂到地上！”

“妈，您快过来看看吧，我心里没底啊！”

我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别急，皓辰。新房子沉降，有点裂缝是正常的。”

“再说，不是有设计师吗？这种小问题，他们应该能处理。”

“你不是总说，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吗？”

沈皓辰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只好悻悻地挂了电话。

他当然不敢去找那个“知名设计师”，因为对方从一开始就警告过他，敲掉承重柱会是什么后果。

为了面子，也为了省钱，他只从路边找来一个所谓的“老师傅”。

老师傅看了一眼，大手一挥：

“多大点事儿！用腻子膏给你糊上，保证看不出来！”

于是，那道裂缝很快就被一层腻子覆盖了。

沈皓辰松了一口气，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照片里，墙面光洁，看不出问题。

他配的文字充满了暗示和挑衅：

“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某些‘老专家’的担忧纯属多余。”

“事实证明，思想不解放，知识再多也白搭！”

我看着手机屏幕，平静地伸出手指，给他点了一个赞。

好景不长。

用腻子糊上的太平，连一个星期都没维持住。

很快，那道裂缝就重新崩开，而且更加严重。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裂缝，爬满了整个客厅的墙壁和天花板。

门框开始变形，卧室的门都难以关严。

窗户也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异响，仿佛随时都会从墙体上脱落。

更糟糕的是，他们因为前期施工投入了太多钱，加上高息贷款的利息越滚越高，资金链彻底断裂了。

沈皓辰想把这套商铺抵押给银行，以解燃眉之急。

但银行的客户经理在实地考察后，面色凝重地告诉他，想贷款可以，但必须提供一份权威机构出具的房屋安全鉴定报告。

这天晚上，他们俩提着一堆名贵礼品，出现在了我家门口。

3

“妈，这次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

顾思嘉一进门就红了眼眶，差点给我跪下。

沈皓辰也一改往日的嚣张，点头哈腰地把礼品堆在玄关。

“妈，我们知道错了，当初不该不听您的。”

“现在银行那边卡着要报告，您以前在建委工作，人脉广，”

“能不能……能不能帮忙打点一下？”

他搓着手，脸上堆着笑。

“就……伪造一份合格的报告，让他们把款放下来就行。”

“等我们资金周转开了，一切都好说。”

我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的丑恶嘴脸，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我也是这样被他们求着，耗尽了自己半辈子积攒下来的人情和脸面，去求那些老同事、老领导。

结果，人情用尽，换来的却是他们变本加厉的埋怨和指责。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恨意，再次露出了笑容。

“哎呀，看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扶起顾思嘉，亲切地拍了拍她的手。

“我们家这房子，设计这么前卫，装修这么漂亮，”

“质量怎么会有问题呢？”

“那些银行的人，就是狗眼看人低，故意刁难我们！”

我义愤填膺地说道，语气比他们还要激动。

“要我说，就别找什么小机构了！”

“要找，就直接找全市最权威、最牛的那家鉴定中心！”

“咱们直接把最权威的报告拍在他们脸上，”

“让所有质疑我们的人都乖乖闭嘴！”

“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魄力！”

沈皓辰被我捧得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用鉴定报告打脸银行经理的场面。

他一拍胸脯：

“妈说得对！我们不能被他们看扁了！”

“我明天就去联系‘建科院’！他们是全市最权威的！”

顾思嘉也连连点头，眼里的泪水变成了兴奋的光芒。

他们兴高采烈地走了，连那些名贵的礼品都忘了拿。

鉴定结果出来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快。

仅仅三天后，沈皓辰就接到了电话。

来的不是合格报告，而是一封盖着公章的“重大结构安全隐患告知书”。

鉴定等级：Cu级。

评定意见：房屋结构已出现明显危险状态，局部处于危险状态，严重影响整体安全，建议立即停用并进行加固处理。

沈皓辰当场就懵了，随即在鉴定中心的大厅里撒起泼来，坚称是他们搞错了，是有人故意要整他。

最后，他被两个保安架了出去。

当天下午，顾思嘉哭着跑来我家，一进门就瘫倒在地。

“妈！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我们！是那些邻居！是物业！”

“他们联合起来害我们！”

她像个疯子一样尖叫着，死死抓住我的裤腿。

“妈，您得去帮我们闹！您是专家，”

“您去鉴定中心，去建委，去市政府告他们！”

“他们肯定不敢不给您面子！”

我看着她披头散发、状若疯癫的样子，心中一片冰冷。

我抽出自己的腿，面露为难地叹了口气：

“思嘉啊，这可是官方鉴定机构出的结果，”

“白纸黑字盖着公章呢。”

“我一个退休多年的老太太，人微言轻，说话谁信啊。”

顾思嘉和随后赶来的沈皓辰，在我家的客厅里，彻底崩溃了。

“都怪你！当初要不是你非要找什么最权威的机构，”

“我们随便找个小公司花点钱不就搞定了！”

顾思嘉指着沈皓辰的鼻子尖叫。

“怪我？当初是谁说你妈有魄力，说我没格局的？”

沈皓辰一把推开她，

“要不是你这个蠢女人瞎起哄，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两人激烈地相互指责，从推搡演变成了撕打，我的客厅里一片狼藉。

压垮一切的，是一场暴雨。

雨水顺着墙体的裂缝倒灌进房内，被泡软的腻子和水泥块大片大片地往下掉。

深夜，伴随着一声巨响，女儿家客厅正上方的一大块天花板，混合着钢筋和水泥块，轰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