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开始)
王蒲令有个仆人叫吕奉宁,天生就爱吃蛇。
每次抓到小蛇,他就整个儿吞下去,那动作跟啃大葱似的随意;要是碰到大一点的蛇,就用刀把蛇切成一段一段的,然后捧着吃。嚼蛇的时候,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蛇的血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吕奉宁还有个本事——鼻子特别灵,能闻出蛇的气味。有一回,他隔着墙就闻到了蛇的“香味”,赶紧跑到墙外面,果然找到了一条一尺来长的蛇。当时他没带刀,就先一口咬住蛇头开始吃,蛇的尾巴还在他嘴边弯弯曲曲地扭动着呢。
(正文完)
初读《聊斋志异·蛇癖》,最先被“书生啖蛇如饴”的反常情节所震撼。世人对蛇多存畏惧,避之唯恐不及,这位书生却以蛇为嗜,这份“怪癖”起初只让人觉惊悚荒诞,细读之下才恍然,蒲松龄笔下的“异”,从来都藏着对世理的深刻洞见——正如那句凝练的标题“蛇癖:福祸相依”,这份看似离经叛道的癖好,恰恰成了解读命运玄机的钥匙。

故事中的书生,因嗜蛇之癖被世俗侧目,这份“异”若放在寻常叙事里,多半会被塑造成不祥的象征。可聊斋的妙处,就在于打破“反常即恶”的偏见。书生的癖好无关善恶,只是天性使然:他不以此为害,更不以此祸人,反而在与蛇的相处中,暗结下跨越物种的羁绊。当危机来临时,那些被旁人视作“毒物”的蛇,却成了护他周全的力量,这份反转,恰是对“福祸相依”最生动的注解——世人眼中的“祸端之兆”,实则是命运馈赠的“平安符”。

蒲松龄写志怪,从来不是为了猎奇,而是借鬼怪异事照见人间。《蛇癖》里的“蛇”,何尝不是世间“异类”“异见”的隐喻?生活中总有如书生般的人,他们的喜好、选择与世俗格格不入,便被贴上“怪异”“出格”的标签,可这些看似“不合时宜”的特质,往往藏着独特的价值。就像书生的蛇癖,不被理解却能救命,那些被偏见包裹的“异”,或许正是突破常规、抵御风险的力量。

更值得深思的是故事中“万物有灵”的底色。书生待蛇以平常心,蛇便报他以赤诚守护,这份双向的善意,无关物种,只关初心。在聊斋的世界里,蛇可成友,鬼可有情,这份通透恰恰戳中了世人的局限——我们总以固有的认知评判万物,却忘了“福祸无定数”,那些被我们排斥的、畏惧的,或许正藏着转机。

合上书卷,书生与蛇相伴的画面仍在眼前。《蛇癖》从来不是讲一个惊悚故事,而是用一场“异癖”与“奇缘”的碰撞,告诉我们:不必以世俗的标尺丈量所有不同,不必因眼前的表象判定福祸。那些看似“怪异”的存在,或许是命运的伏笔;那些不被理解的坚持,或许正通向别样的风景。这大概就是聊斋的魅力——于荒诞中见真实,于异事中悟常道,让每一个读者都能在鬼怪狐仙的故事里,照见自己对世界的认知与偏见,而后多一份包容与通透。
朋友们,你们怕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