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了解黄洪平实属缘分,因为他很少在媒体上露脸,也很少参加“走穴”活动,更不要说大张旗鼓地宣传、表扬与自我表扬地炒作了,却因偶然映入眼底的惊艳触动了笔者的内心,瞬间引起了共鸣,便多年留存在记忆之中。
由于笔者喜欢齐白石一脉相承的艺术,又独爱崔子范的写意,所以当看到黄洪平的写意花鸟时,则想到了崔子范,这实属冒犯,因为画家历来讲究个性,强调独特,而“我之为我,自有我在,古之须眉不能生我之面目,古人肺腑不能安我之衷肠……”也被众多画家奉为真理,那么,如果说“某人像某人”,无疑自找没趣,但是,笔者却因此对黄洪平的艺术发现了另外一种风景,并由此对黄洪平的大写意花鸟深爱不已。
乍一看黄洪平的花鸟确实有崔子范的洗炼、概括,却多了一份温润,那温润是清雅、细腻、秀逸带来的视觉美感,那美感是洗炼之中兼顾了清雅的美感、是概括之中带有几分细腻的美感,更是酣畅淋漓的笔墨洋溢着秀逸之品的美感,也正因如此,才使黄洪平的“大写意”在“逸气”之中生发,而非众多“大写意”者一味“霸悍”而近似狂野,一味“藏拙”却形不准、色不尽而显得力不从心。
黄洪平的写意之所以如此,笔者认为主要源于三个方面,其一,工笔出身,“三矾九染”养成的细腻情感;其二,放眼古今,心结中西,汲取诸家之长熔铸一家之艺的技法锻造;其三,几十年教学相长对艺术形成的思辨意识。
早年,黄洪平画过很多工笔,这让黄洪平与那些“以笔墨为第一口奶汁,并以笔墨贯彻始终”的画家有着高下之分。放眼当代画坛,其中不乏名家,皆因“笔墨至上”而失之于细腻、失之于温润,多流于“唯笔墨而笔墨”的肤浅,呈现出掩饰不住的狂野、潦草、杂乱,仅徒袭笔墨而已,实属不堪,更难称之为“气韵生动”,而黄洪平则通过对工笔细腻的用色、精准的造型、微妙的渲染表现画面,在“工”的“尽精微”之中,写心、达意、畅情,并由此精专久长,久沁成习。

黄洪平绘画作品《三英图》
就黄洪平的工笔作品而言,黄洪平坚守了“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的传统工笔画的表现方法,却不为设色、布局、构图等传统表现程式所束缚,也不因某种传统样式落入古人窠臼,更不因当代某种时风落入流俗,而是放眼中西艺术,统合多种艺术表现元素,以“从心底出发”为主旨,并借助积学厚养的文化底蕴而进行的舍取、提炼、升华,从而实现工笔画的新意、新形、新格调。比如第一次看《谈天说地》此幅作品时,笔者并非想到传统工笔画如周昉、张萱等历史标杆式画家的经典作品,而是一下子想到了汉画、岩画、岩彩,因为此幅作品衣纹的肌理效果与岩画、岩彩的斑驳有异曲同工之妙,又因此幅作品人物的造型与汉画有通神之处,即便此幅作品以现代人物为主题,但其采取的艺术形式、表现方法无疑提炼了汉画、岩画、岩彩的艺术元素,其“有意味的形式”让笔者不由自主地神游古今艺术,然而细品,又不尽然,其造型、敷彩所呈现的“气韵生动”虽然源于传统工笔绘画的特质,但在人物的处理方面,黄洪平总是以穷尽毫厘的敷彩与略带夸张神态相互呼应,从而使逼真之处,似而生动,使略显夸张之处,不似而极似,同时,黄洪平也汲取了中国传统艺术如剪纸、贴画等元素,又紧紧把握“格”与“意”的品质,以此使画面带着豪放派的诗意,而诗意与格调互为融洽,则凸显出新时代、新工笔画的新气韵。
《偷闲》《山居图》《鱼女小船与狗》《莘莘学子》等等工笔作品亦然,题材虽然与《谈天说地》有所不同,却各有取舍,各得其妙,又各出其心,各臻其艺。在此不过多赘述,以防黄洪平反感,虽然那些工笔是其通往大写意的基石,但毕竟是早年作品,而且,他现在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写意上。
纵览黄洪平的大写意,可以看到,他的写意是依仗着早年打下的绘画基础对传统进行大胆地淬炼、高度地概括,而又升华于传统的艺术形式。
众所周知,陈淳、徐渭、八大、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崔子范、李苦禅……等等名家是每一位致力于非凡者必须攀登的高峰,但是,所有致力于非凡者也必须清楚:“仰慕高山,却不能匍匐在前人脚下,更不能学古而泥古”,黄洪平深谙其道,也深践其理,尽管黄洪平早年也经历过“师傅带徒弟式”地临摹、攀登,但是,当他确立自创面貌之后,则必须另起炉灶,而另起炉灶是痛苦的,却也是兴奋的,在传统程式中挣扎是痛苦的,而“血战古人、战胜古人”则是兴奋的,最终形成“恨我不见古人,又恨古人不见我”的艺术面貌才是笃定恒心所在,也才能“生我之面貌,安我之衷肠”。

黄洪平绘画作品《天高任意飞》
显然,黄洪平的写意涉猎了众家之长,并在学习多家艺术技法之时,积学厚养,锤炼锻造,形成了深厚的笔墨功夫,诸如吴昌硕的老辣、齐白石的酣畅、潘天寿的霸悍、崔子范的恣肆,黄洪平皆能闭目如在眼前,放笔如在手底,而陈淳、徐渭、八大等更早一些的艺术家的优长也一定溢于黄洪平的笔墨之间,甚至李鱓、李方膺等少数扬州画派的笔法、笔意也在黄洪平的楮素之间时隐时现。
黄洪平又是一位很聪明的画家,他善于舍弃,也善于提炼,他可以让观者看到他融了古人之法,却很难发现他取了哪家之法,他明明取了传统之意,却不露痕迹,也不露声色,即便似若看到了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崔子范等艺术名家的笔墨技法,却找不到哪一处是传统之意,更找不到哪一笔是他人之法,而是融了他人之法为我法,融了他人之意为我意,融了古法,而入了我意。无疑,这是放眼历代名家并结合自己特点而形成的审美考量,也是“润己情,达己意”的艺术思辨,也正因如此,黄洪平的大写意出于古人,也别于古人,而有了意思,显得高级。
如果细究其理,可以发现,黄洪平用笔很活,用墨也很生动,浓、淡、干、湿,或干裂秋风,或润含春泽,但不管如何用笔、用墨,概括、酣畅、恣肆、老辣则是其首选,而细腻、流动、变幻则是其辅助,却因主与次的彼此相互辉映使画面奇而能安,安而能奇,或安、或奇之间,意态丰厚,妙意无穷。线条、块面、墨韵、墨色,一切都看似不经意,却将精致与写意发挥到极致,那枯藤披垂、那鸬鹚鸳鸯、那红花墨叶在无穷无尽的笔墨变幻之中,“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而艺术形式则外师了造化,中得了心源,妙造了自然,又写出了胸意,极具视觉感染力,既体现出高超的艺术表现技巧,也彰显着融汇贯通的笔墨功力。
毫无疑问,黄洪平取得的一切艺术成果都离不开教学相长的过程。
在几十年的教学之中,黄洪平“教而之困,学而知不足”,他言传身教,以身示范之时,又要保持创作活力,持续绘画热情。如果说内因使他不断叩问自己,那么外因则使他不断获取灵感,当内因辉映着外因融汇一体,生命的风采也在渐变、渐悟之中融入笔墨、融入写意,而升华了笔墨,也蜕变了艺术。

黄洪平绘画作品《谈天说地》
“一直在学、研、教、创的路上跋涉,转眼已五十余载。一路寻觅,感慨万千,所悟亦不少”。黄洪平如是说。是的,在几十年的教学生涯中,黄洪平总结了很多经验,也妙悟了很多创作心得,他强调“学画阶段,以掌握造型能力为要,习作评判皆以描摹对象之形体、结构、空间、比例是否准确、是否相像为标准。”他认为“万物皆有共性与特性,无论美丑,皆合理存在”。他也重视“传统与创新的关系”、更重视“坚持画自己,强化个性,激活生命活力”……。他想得很多、也妙悟了很多,虽然只是聊聊数语,皆如潘天寿教学与实践的感悟一样,字字珠玑,句句箴言,无需长篇累牍,却“一句顶一万句”。
也正是在教学相长的几十年里,黄洪平形成了理论基础,并以此指导创作,并在创作之中验证着理论,两者相辅相成,互为表里,他的艺术也从“工笔”到“小写意”再到“大写意”,博约了传统,创新了传统,实现了“六法俱全,万象必尽”的新形态、新样式。
基于此,黄洪平的大写意花鸟画既有别于徐渭、八大等传统名家,也有别于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崔子范等近代名家。黄洪平的大写意是源于传统而出于传统的大写意、是源于他的“览物所得”“所宠所养”的大写意,更是时代发展到今天的当代大写意,属于黄洪平,也属于当代画坛。
也基于此,笔者滔滔不绝,言犹未尽。
(桑干)
艺术家简历黄洪平,1949年3月生于江西全南,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江西师范大学副教授,当代著名国画家和美术教育家。1974年毕业于江西师范大学美术系并留校任教,曾任中国画教研室主任,后任教于上海虹口教育学院。在其五十余年的艺术生涯中,黄洪平先生以其独特的艺术语言和深厚的教学功底,成为中国画坛兼具创作实力与学术影响的重要代表。
黄洪平的艺术之路呈现出清晰的学术脉络与风格演进。早期深耕工笔重彩与小写意人物画,作品《望月》获1989年全国首届风俗画大赛上获奖并被陕西博物馆收藏;《谈天说地》入选1991年中国当代工笔画二届大展;1994年,《偷闲》入选第八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1997年加入中国美术家协会,同年作品《群英会》获全国精品书画创作大赛银奖。进入新世纪后,艺术家完成了从工笔、小写意向大写意花鸟画的华丽转变,形成其"简约强烈、爽朗明快"的独特艺术风格。
作为美术教育家,黄洪平长期致力于中国画人才培养与技法研究。在江西师范大学任教期间,他编写的《工笔重彩人物画技法》教材在校内使用,主讲的工笔人物画课程被评为校级优秀课程,培养了一批批美术人才。他还撰写了《砚边遐想》、《给中华民族一双敏锐的眼睛》等学术文章,深入探讨中国画的创作理念与美学精神,展现其深厚的理论素养。
作为中国书画联谊会的特聘艺术家,黄洪平先生将继续以其深厚的艺术造诣和丰富的教学经验,为推动中国书画艺术的传承与发展作出新的贡献。
作品欣赏






















文章转自人民日报全媒体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