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林书瑶。
直到三个月前,我还是全小区最让人羡慕的妈妈。
为了儿子的小升初,我,一个年薪百万的投行高管,辞掉了工作。我全职在家,鸡了他整整三年。
我赢了。
我的儿子,周承宇,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全科满分,奥数金牌,简历完美到让所有名校的招生办眼前一亮。
我本该是那个完美的作品骄傲,可我已经三个月没见他笑过了。
他看我的眼神,比看一个陌生人还要平静。
---
我妈,一个最疼爱承宇的老人,上周突发心梗去世了。
葬礼上,我哭到昏厥。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指甲掐进了肉里,我几乎要窒息在那种绝望里。我扶着棺木,感觉自己一半的灵魂也跟着我妈走了。
而我的儿子,周承宇,从头到尾,一滴眼泪没掉。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
他就站在我身边,穿着小小的、裁剪完美的黑色西装,像个精致的人偶。他没有安慰我,也没有看奶奶的遗像。他在看手表。
他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最高级的玻璃珠,精准地对焦在我脸上。
“妈妈,”他开口了,语调是恒定的,没有一丝起伏,“根据流程,你现在该上去致悼词了。”
我愣住了,我的哭声在喉咙里卡住了。我扭过头,那种荒谬的诡异感让我浑身发冷。
“承宇?”我颤抖着叫他。
他继续用那种不疾不徐的语调补充:“你已经在这里哭了十五分三十秒。流程表上预定给你的时间是十分钟。你超时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执行一个体贴的附加程序:“超时会影响后续的火化时间。”
我的血在那一刻全凉了。
这三年,我到底鸡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我辞职时,整个部门都以为我疯了。但我没有。我的人生信条就是人定胜天,我不能有失控的人生,更不能有一个失控的孩子。
我把他当成我最重要的项目来管理。
我规划他的每一分钟。早上五点半起床,晨跑,听英语听力,然后是奥数刷题。他的时间表精准到了秒。
而他,是最好的执行者。
他从不抱怨,从不偷懒,也从不需要我催促。他像一台最高效能的机器,完美地执行我输入的每一条指令。
我一度为此骄傲。看,这就是我的作品。直到这种完美开始溢出。
他拿了奥数金牌那天,我欣喜若狂,斥巨资在最好的餐厅订了位子,给他办庆功宴。
“承宇,你太棒了!高兴吗?”
他平静地拿起那块沉甸甸的金牌,观察了三秒,然后放回了桌上。
“妈妈,根据数据分析,这块金牌能让我进入顶级初中的概率提升15.7%。这值得庆贺。”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你高兴吗?”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似乎在搜索高兴这个词的定义,几秒后,他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输出一个完美的、教科书般的笑容。
“我很高兴,妈妈。”
但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然后他跟平静地地反问我:“妈妈,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我的焦虑开始加深。我带他去看最感人的电影,那个关于忠犬和主人的故事,我旁边的女生哭到抽搐。
我转头看承宇。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全场只有他一个人坐得笔直。
“承宇……”
他忽然转过头,压低声音,用一种分析的口吻对我说:“妈妈,我统计过了。这部电影的泪点算法是每12分钟出现一次,利用了人类对幼态和忠诚的原始情感反应。但是,这套算法的逻辑很低级,为什么你们人类会因为这种低效的设计而流泪?”
我像被电击了一样。
葬礼结束后,我终于崩溃了。
我把他拉到没人的角落,我抓着他的肩膀,我几乎是在尖叫:“你为什么不哭!那是奶奶!是最疼你的奶奶!你没有心吗?!”
他依旧平静地看着我,任由我摇晃。
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站在我面前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我松开手,跌跌撞撞地后退。
我必须查清楚。我必须知道,“他”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