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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随笔:在秋天

文/无冕诗人 秋风 秋风来时,是踮着脚的。不像夏天的风那样粗暴,带着轰响叩打窗棂。它只是悄然的,从巷子的那一头,贴着斑驳
文/无冕诗人 秋风 秋风来时,是踮着脚的。不像夏天的风那样粗暴,带着轰响叩打窗棂。它只是悄然的,从巷子的那一头,贴着斑驳的墙根,一路探看过来。拂过老槐树时,便停下来,将那已染了微黄的叶子,一片一片地,像数着陈年的信笺,轻轻摘下几片,任它们打着旋儿,落在我的肩头,又滑到青石板上,发出极轻、极脆的一声叹息。 它抚过我的衣衫,那凉意,是清冽的,不带一丝缠绵。仿佛一个远行的故人,用他清瘦的手,与你一握,便告诉你,他要去远了。于是,满世间的喧嚣,仿佛都被这风洗过了一般,沉静下来。心,也跟着空了,旷了,像一片收割后的田野,坦然地裸露着,等待着什么来将它填满。 秋雨 秋雨,是没有形状的。它不是珠子,也不是丝线,它是一片迷迷濛濛,在空中便已化开的雾。落在瓦上,听不见叮咚的脆响,只有一片沙沙的,又像是簌簌的,那样一种分不清的、混茫的声响,将整个天地都织了进去。 窗外的世界,便在这雨里失了轮廓。远处的灯火,晕成一团湿黄的光,像一个欲哭未哭的、柔弱的梦。这时候,最好是不要点灯的。只一个人坐在昏昧里,听那无边无际的、耐心的潮湿,慢慢地浸透一切。泥土的腥气,与残桂那最后一缕幽怨的甜香,混合着升腾起来,便觉得整个人,也从里到外,被这清凉而温柔的气息,洗得通透了。 秋色 秋天很会调色,但它是个吝啬的画家。它不用整桶的、泼辣的绿,只取些赭石、藤黄与朱磦,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在夏日的遗卷上点染。 于是,枫叶有了一抹醉红,像少女羞赧时飞上腮边的云;银杏的叶子,则成了半透明的、小扇子般的浅金,在日光下,薄薄地亮着,仿佛一碰就要碎了。最耐看的,是那原野。稻谷收割了,留下一片坦荡的、微褐的土地;而远处山峦的背阴处,已暗暗地沉积下些许苍然的老绿。这颜色不是喧哗的,是沉静的,内敛的,像一轴徐徐展开的古画,每一寸,都值得你久久地凝望。 秋声 说起秋声,最先听到的,怕是那彻夜的虫鸣了。夏天的虫,是聒噪的,扯着嗓子,无休无止;秋夜的虫鸣,却是一声长,一声短,带着金属般清冷的质感,从石阶下,从草根里,一丝一丝地渗出来。那声音,像一把极细的锉,在静静地锉着这夜的浑黑,也锉着听夜人的心。 而后,是风声,是雨声,是落叶踩着节拍的舞步声。但这一切,都还不算。真正的秋声,其实是一种“无”。当万籁在某一刻忽然俱寂,你立在空庭之中,听见自己的心跳,那样分明地,一下,又一下,在与这浩大的、流逝的季节应和。你便听见了,时间本身那最沉默、也最惊心的脚步声。 它正从你的骨髓里,潺潺地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