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环卫工老张照例开始清扫街道。
手腕上新佩戴的那个智能手环，每隔一段时间会震动一下，提示他已经在这里待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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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小的装置，让他感觉背后仿佛有双眼睛盯着，就连喝水的时候都要盘算着时间。
这是正在全国好多城市出现的真实情况。
从南京到青岛，从广州到成都，几十万清洁工人的手腕上渐渐都戴上了这类定位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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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方把它称作智慧环卫，说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优化资源调配，可是在环卫工人眼里，这玩意儿就好像一副无形的镣铐似的。
2019年3月的时候，南京建邺区有500多位环卫工人领到了公司发的智能手环。
这个手环功能挺不错的，不单单能定位、计步，还能实时监测工作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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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原地停留的时长超出20分钟，手环会自动发出语音，“短暂休息过后，继续努力工作，加油！”
这句满含关怀的话，在实际工作当中却变成了催命符。
有清洁工作者表示，自从戴上手环之后，就连上厕所都要掐着表，就担心超时被系统记录，中午吃饭十几分钟都得赶快解决，不敢多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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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让人难受的是心理压力，总是感觉有人在监视着，做什么都不自在。
公司解释说这么做的目的是降低管理成本，让清扫效率相对高一些。
以往，是依靠巡检员到处走动去开展检查，不但耗费了很多钱财，而且效果还不怎么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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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了手环，每个人的位置、行走的路线以及工作时长都清清楚楚的，后台马上就能看见。
这套系统的设计逻辑，彻彻底底是从管理者的角度出发，把环卫工当作了需要去监督的对象，而不是需要去帮助的劳动者。
真正的智慧环卫，应当是借助技术减轻工人的体力负担，例如规划最佳清扫路线，预警危险路段，监测身体健康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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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实际应用里，这些功能都成了摆设，手环最关键的作用仍然是定位还有记录，说白了就是防备着工人偷懒。
全国有400多万位环卫工人，其中55岁及以上的占到了四成，有些地区平均年龄大概接近60岁。
这些人很多连智能手机都不太会使用，突然要戴一个功能复杂的手环，仅仅操作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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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城阳区，在2024年给200名环卫工配发手环时，宣传的重点是心率监测、一键呼救这类安全功能，但是实际使用的时候，定位还有考勤却仍旧是最主要的作用。
技术本身是中性的,关键看怎么用。
同样是智能手环，用来保障工人安全是个好东西，但是用来监视工人行踪便是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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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舆论压力之下，南京那个案例最终把加油提示音取消了，不过手环的定位功能依旧保留着，公司解释称这是用于紧急调度，要是某个地方突然出现垃圾能够根据就近原则派人去处理。
有人称这是趋势，各个行业都在开展数字化管理，环卫也不能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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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小哥被平台算法支配着已经够惨的了，现在连环卫工也要承受这类折磨，科技的发展，不该是让底层劳动者生活得愈发担惊受怕，而应该是让他们工作得更安全、更自在。
环卫工人被称为城市的美容师，这一群体理应获得应有的尊重与善待，而不该被当作流水线上的一颗螺丝钉来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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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城市文明不文明，并不单单看街道干不干净，还要看看对底层劳动者是怎样的态度。
智慧型城市的建设，不能只把视线集中在效率数字上面，还要更多地关注人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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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环卫工人配备手环是可行的，然而安全预警、健康监测、紧急救援，这些才是技术应该发挥作用的地方。
要是一种技术让使用者感觉到压迫而不是便捷，那么这个技术就用错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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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根到底，环卫工作质量依靠的是责任心，并非依靠手环震动来提醒，与其花钱去购置设备监控工人，还不如想方设法改善他们的工作条件，提高待遇，让这份工作更加体面。
技术不应当成为压榨劳动者的工具，管理也不应当以牺牲人性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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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望各地在推广智慧环卫的时候，多思索思索，这些设备究竟是在助人，还是在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