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哥的葬礼上，我第一次见到嫂子。

没想到，嫂子竟是我年少时的初恋情人。

在嫂子因新寡被人为难时。

我忍不住出手帮了她。

1

没想到多年后再次回到这里竟是来参加大哥的葬礼。

灵堂设置在家门口自带的大院子里。

我看着昔日堆满杂物的院子如今挂满白布，心情复杂。

大哥的遗像摆在正中，黑白色的照片为他敦厚的脸增添三分肃穆。

一名身穿孝服的女子站在旁侧接受来访者的问候。

素色的连衣帽挡住女子的容貌。

虽然看不清，但我知道，那是我大哥一年前娶进门的妻子，我的嫂子。

我同家中关系向来不好，自从上了大学就再没回来过，即使是大哥娶亲这样的大事，我也只是遥遥祝贺一句。

因此，我从未见过我这位大嫂。

也是个可怜人啊，新婚一年丈夫就醉驾身亡，也不知道乡亲们会怎么编排她。

我抚了抚口袋里提前准备好的礼金，走过去。

嫂子感受到有人接近，抬起头看过来。

清澈的眼，俏丽的鼻，苍白的唇在那一刻直观地冲进我的眼睛，摄住我的心神。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屏住了呼吸。

怎么会是她！

眼前的人熟悉却又那么陌生，灯光打在脸上柔和了岁月。

我从未想过再次见到她会是在这种场景，以这样的身份。

王若风。

我的嫂子。

我多年未见的……初恋。

“青山，你…怎么会在这？”

王若风眼中不乏惊喜之色，稍稍冲淡脸上的愁绪。

我一时间竟难以开口。

该怎么说？你的丈夫，是我的亲哥。而你，成了我的嫂子。

思绪百转千回，身边大哥的遗像时刻提醒着我身处何地。

“我来参加大哥的葬礼。”我如实说道。

王若风些微瞪大双眼，好似感到疑惑。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我话里的意思，她表情僵硬，嘴角扯出一抹哀戚的笑。

“原来，原来你就是青云的弟弟。”

王若风低头，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本就整洁的小桌子，然后从香袋里抽出三根香，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递过来，低声道：“去见你大哥最后一面吧。”

我默默接过那三根香，引燃。

然后走到正对着大哥遗像的地方，齐臂举起，心中默念，三拜告别，插入香炉。

烟气袅袅升起，氤氲了大哥的面容。

2

“嫂，嫂子，如果有困难可以联系我。”

我加了王若风的联系方式，将准备好的礼金递给她。

厚厚的一个信封随着我的签名转移到她手中。

不成想手指蹭上了王若风的手背，触感细腻温热，下意识地我就将手收回来。

一番动作下来幅度有点大，她明显愣了一下。

我尴尬地挠挠脸，低头不敢看王若风。

我承认，我对昔日的恋人始终怀有一分不可告人的心思，只是如今叔嫂身份差距便是不可跨越的鸿沟。

见我签完名就要走，王若风急忙从桌子后面绕出来。

“青山不见见爸妈再走吗？”

听见王若风提起爸妈，我心中一阵不适。

我是家中的老二，自幼就不得父母宠爱。

大哥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从小身体好力气大，听话懂事，格外讨她们喜欢。

而我就不同。

听说怀我的时候母亲整日东躲西藏，身心俱疲，生出来的我还病恹恹的，看着就不讨喜。

再加上我的出生害家里被罚了款，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遭受重创。

从此我便成了家里的扫把星，丧门星。

谁心情不顺了都能来骂我两句，打我两下。

明明是他们决定将我生下来，却将一切恶果都推到我身上。

何其可恶。

这次若不是因为大哥的葬礼，我是绝对不会回到这个地方的，更不用说见他们。

“不了。”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天不遂人愿。

在我即将离开这个院子时，我的父母回来了。

我们直接在大门口撞上。

我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与我面对面的母亲倒是冲着我横眉冷目起来。

“你来干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乱来添乱吗？”

父亲看见我倒是摆出了一副大家长的模样。

“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要不是我们正好回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见我们一面？你自己算算从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

“就是，从小就这幅模样，难怪不讨人喜欢。”

见我一言不发，老两口变本加厉起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是老子的种，我们生你养你，结果你大了就想跑。我告诉你，你这叫不孝。”

“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外面干什么，不是说挣钱了吗？家里也没见过你给一分钱，你这样对得起我们的生养之恩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闹越响亮。

村里人爱看热闹，平日里哪家哪户有一点声响都能引得他们驻足围观，如今更是不会放过这般看好戏的机会。

有好事者甚至开始高声附和我爸妈的话。

“人可不能忘本啊，青山，就算你这几年在外边挣了大钱也不能不认父母啊。”

“就是说啊，青云这刚走，你爸妈可就剩你这么一个儿子了。”

听见乡亲的声援，爸妈腰杆挺得更直，说话也更加不客气。

父母的责骂，乡亲的吵闹令我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恶劣。

“够了！”我大声喝止。

今时今日的我早已不是只能受制于父母的无力孩童。

商场上拼杀多年，我早已练就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被我视线扫过之人皆不敢与我对视，还想要多嘴的人也被旁边的人制止。

在看见一个略微眼熟的身影时，我的眼睛闪了一下。

我不在乎被别人当热闹看，反正从小到大这种状况多了去了，而且丢的不是我的面子。

但我父母显然不这样想。

老两口被我一声呵斥摄住心神，等回过神来发现周围人安安静静，只有零星几声狗吠鸡鸣昭示着此处生机犹存。

老爷子无法忍受被自己的儿子下了面子的屈辱，眼睛睁大，鼻孔不住张合，嘴唇抖动着想说些什么，但触及我冰冷的眼神，他又讲话吞了回去。

我知道如今这两夫妇打的什么主意。

大哥死了，他们的后半辈子没了着落，便又把主意打到我这个不受重视的小儿子头上。

“礼金我放在大嫂那里了，你们每个月的生活费我也会向以往那样打给你们，没必要的话少联系。”我不带感情地说。

嫂子赶忙出来打圆场。

她拉过母亲的手，一手抚着她的后背顺气，一边说：“爸，妈，青云回来一次不容易，乡亲们都看着呢，有事我们进去说。”

熟料我妈半点不领她的好意，直接拂开嫂子的手将人推开。

许是正在气头上力气一时控制不住，王若风被这一推险些摔了。

我眼疾手快过去扶着她。

只见我母亲，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嫂子骂道：“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克死了我儿。”

嫂子被骂得泪眼朦胧，禁不住后退，几乎要缩到了我怀里。

感受着手下止不住颤抖的温暖身体，我的心揪起似的难受。

想护着她却又没有这个资格。

就在这时，许久没开口的父亲似乎终于忍受不了被围观闹剧的难看，扯着母亲进院子。

3

犹豫了许久，我还是给嫂子发了消息问好。

那天我临时接到电话，一项由我负责的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必须即刻赶回来处理。

嫂子语气轻柔地向我道别，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去。

一如当年分开时一样，语气轻轻柔柔，动作却决绝不已。

我们是在高中认识的。

起因是考场她的笔坏了，我借给她。

我们是那样的相似，同样贫穷，同样被家庭折磨，同样努力。

年少时期的感情开始得朦朦胧胧，但我们沉浸在暧昧的氛围中，始终没有捅破彼此之间那层窗户纸。

我一直想，等高考后，高考后我就向她表白。

我以为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但是，满怀期待走出最后一门考场的我却只得知她根本没有参加高考。

“我得去打工了。”她如此说道。

高考，我的起点，却是她的终点。

我们相识于一场考试，也诀别于一场考试。

雨后的艳阳，阴凉的树荫，尖锐的蝉鸣，决绝的少女从此成为我梦中的常客。

“叮咚—”

突然响起的短信提示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是嫂子的回复，很简短。

【还好。】

短短两个字却令我心疼不已。

嫂子的性格，说好听点叫温柔，难听点就是逆来顺受。

这样的人没有丈夫撑腰，在那个家里，那个村子里，日子应该不会好过。

可是以我的身份有没资格替她出头。

有了这个开头，我几乎每天都给她分享我的生活，希望借此为她的生活增添几分趣意。

在我的带动下，渐渐地，嫂子的话也越来越多，偶尔她也会主动询问我的工作，我的居住环境等等，我也如实相告。

我是苦出生，知道金钱的重要性，所以除了必要支出，大部分收入都被我存了起来。几年下来足够我在工作的城市地段不错的地方全款买一套百平左右的房子。

这几年我也断断续续谈过几次恋爱，但是总是走不到最后。

曾经，我有想过忘掉过去，找一个可爱的女生组成一个小家庭，享受当下的生活。

可是我始终无法摆脱原生家庭带给我的阴影。

后来我也就习惯了单身生活。

与嫂子之间的交流倒是令我久违地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4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到嫂子。

这天我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下班时接到了小区保安的电话。

保安说有自称是我爸妈的人向他打听我的住所。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隐隐还能听见男女的吵闹声，虽然经过手机传播略带失真，但我听得出那是我父母的声音。

一瞬间气上心头，我强压下怒火，控制住情绪向保安道谢。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小区，还没进保安室，远远的我就看到了那抹单薄的身影。

嫂子身着米白色宽松衬衣站在外边，风吹过将她消瘦的身躯勾勒得一览无余。

我心中一动，上前将三人带到家里。

“说吧，有什么事？”我双手环胸靠在门上，询问一进门就迫不及待东瞧西望的父母。

闻言父亲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不说话。

倒是母亲没有丝毫不适，她摸着我家舒适柔软的皮沙发，双眼发亮，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

好半晌她才回应：“你嫂子查出了身孕，大城市条件好，我们打算让她在城里待产。”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么。

怀孕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看向嫂子。只见她低着头不言语，手却是轻轻放在小腹处，显然母亲说的是真的。

“这话的意思是住在我这里直到生产吗？”

见我面露不虞，母亲再次摆出了那副长辈模样。

“你平常不孝敬我们就算了，这可是你哥的遗腹子，你忍心看到你大哥没有后代吗？你对得起你哥从小对你的照顾吗？”

我气极反笑。

“你不觉得说这话很可笑吗？你们有没有一点伦理道德，大哥的妻子孩子让小叔子照顾这像话吗？更何况是住到我这里。”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无论如何孩子必须在城里生。”

我定定地看了他们许久，最终我答应了。

不过我没让他们住在我这，而是在同小区给他们租了个房子。

母亲有句话说得对，这毕竟是我哥的孩子。

而且，若不这样怎么达成我的目的。

5

这几日嫂子除了在小区内走走就是待在屋中哪都不去。

我的父母倒是频频上门找我培养所谓的亲情。

烦得我整天找借口待在公司，阴差阳错还谈成了几单大生意。

但很快他们就接到老家邻居打来的电话。

他们家失窃了，邻居帮忙报了警，让他们回去清点损失。

老两口这下顾不上从小不受关注的小儿子和还没出生的小孙子了，赶忙收拾东西回家。

第二天，嫂子就提着一盅炖汤上门了。

还是那身米白衬衫，她长发挽起夹在脑后，几缕夹不住的发丝从额头垂落，尽显温婉之色。

“青山，妈走之前给我炖了锅汤，我想着一个人也喝不完，就给你送了些来。”她声音柔柔地说。

嫂子见我直勾勾地看着她不说话，眼中闪过几分羞涩。

怀着孕的嫂子身上带着一种之前从未在她身上看见过的母性的光辉。

“青山现在要喝吗，我帮你呈出来。”

她避开我的视线，转身取出碗筷，将鸡汤倒出来。

我也因此回过神来。

刚要伸手接过那碗鸡汤，不料嫂子手滑了一下，滚烫的鸡汤尽数倾倒在她嫩白的手上。

“嘶——”嫂子捂住烫红的手，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我连忙将她带到水池边，握着她被烫伤的伸到水龙头下，用源源不断冰凉的自来水减轻火辣辣的胀痛。

直到嫂子不自在地试图抽回手，我才意识到我俩现在的姿势有多不妥。

我的手握着她的手腕，手臂相贴，她身材较为娇小，几乎整个人被我包在怀里，我甚至能嗅到她发丝间的香气，是清淡的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