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的小师妹吹嘘自己能独立打赢必输的死刑案。
结果庭审失败,她看着被告被判死刑,吓得扔下卷宗就跑。
我连夜接到电话,力挽狂澜,最终保下了那个无辜的人。
林薇则被全网唾骂,面临着吊销执照和牢狱之灾。
男友要为她奔走,被我死死拦住:
“这个节骨眼上帮她,不仅你的高级合伙人提名会被撤销,整个律政界都会把你当成过街老鼠!”
林薇受不了网暴,跳楼了。
遗书里字字泣血,控诉男友见死不救。
男友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遗书撕得粉碎。
此后多年,从高级合伙人到律政界传奇,成为人人敬仰的大状。
我被人陷害入狱,他竟是我的主控官。
他只用了一条冷门法条,就将我钉死在被告席上。
他看着我被戴上手铐,凑到我耳边轻笑:
“你看,这个辩护点不是能用吗?为什么要毁了薇薇?
“如果当年我保下她,现在站在这里的就是她!”
我被判无期,最终惨死狱中。
1.
再睁眼,我看着男友正要为林薇四处求情。
他不知道,那个差点被冤死的被告,是京圈太子爷流落在外的亲哥哥。
而那位太子爷,出了名的护短疯狂。
“谈妥了。”
“律所这边,我已经找了最好的公关团队。”
“薇薇,你别怕,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沈修挂了电话,疲惫地捏着眉心,转身看到我时,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昭昭,你人脉广,办法多,你帮帮薇薇。”
他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只要能让她免于被吊销执照和起诉,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我轻声问。
“对!”
“那好,”我抽出手,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水递给他,“你现在就去开个记者会。”
沈修一愣:“记者会?”
“对,澄清事实,告诉所有人,林薇不是能力不行,而是这个案子本身就有问题,是司法系统出了纰漏,才险些造成冤案。”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
“你要把责任,从林薇一个人身上,揽到整个系统上。”
“只有把水搅浑,大家才不会只盯着她一个人。”
沈修的眼睛亮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他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能瞬间转移公众的怒火。
前世,我拼命拦住他,告诉他这无异于职业自杀。
这一世,我亲手将他推向深渊。
他不知道,那个被他“恩赐”般放过的被告,京圈太子爷江彻的亲哥哥,最恨的,就是别人质疑他哥哥的清白。
而沈修,正准备当着全世界的面,暗示那个无辜的人,或许并不那么无辜。
他匆匆出门,联系各大媒体。
我则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王姐,给你个独家新闻。”
“沈修律师,为了他的小师妹林薇,要挑战整个司法体系。”
电话那头,资深媒体人王姐的声音兴奋到发抖。
“我的天,这可是泼天的大瓜!”
我挂掉电话,看着窗外。
沈修,你为你心爱的师妹冲锋陷阵的样子,一定很感人。
希望你,求仁得仁。
2.
记者会现场,闪光灯亮如白昼。
沈修站在台上,意气风发。
他按照我给的“剧本”,慷慨陈词。
“林薇律师是一位极富同情心和正义感的年轻律师!”
“她之所以在庭上表现不佳,是因为她发现,整个证据链存在着被引导、被污染的嫌疑!”
“她不是输给了对手,她是输给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幕后力量!”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记者们疯了一样地提问。
“沈律师,你的意思是警方和检方伪造证据吗?”
“你是在暗示判决不公吗?”
“你这是在公然藐视法庭!”
沈修被问得节节败退,但他依旧强撑着。
“我只是提出合理的怀疑!真相需要被彻查!”
网络直播的弹幕,瞬间爆炸。
【疯了吧?为了给一个废物新人洗白,连带着公检法一起黑?】
【我吐了,自己菜就承认,甩锅给“幕后力量”?你怎么不说有外星人干预呢?】
【这男的谁啊?这么普信?高级合伙人提名?我们律所扫地阿姨都比他有脑子。】
#沈修律师质疑司法公正#的词条,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热搜第一。
律所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高级合伙人,我们律所的“定海神针”周律,当场打给沈修。
“沈修!你立刻给我滚回来!”
沈修的脸,一寸寸变得惨白。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搞砸了。
而此时,林薇的病房里,她正抱着手机,看着直播里沈修为她舌战群儒的“英姿”,感动得泪流满面。
她的小姐妹在一旁吹捧:“薇薇你看,沈师兄多爱你啊,为了你,连整个世界都敢对抗!”
林薇擦干眼泪,脸上是胜利者般的骄傲。
她给我发了条微信。
“师姐,谢谢你的好主意,师兄都听你的。不过,你为什么不出面替我澄清?你不是号称‘不败神话’吗?你要是开口,比师兄管用多了吧?”
“还是说,你嫉妒我,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我看着手机,笑了。
就是这个味儿。
熟悉的自私,熟悉的理所当然。
我还没回复,一条新的陌生号码短信跳了进来。
“你是沈修的女朋友?”
“有点意思。”
“我是江彻。”
3.
沈修被律所停职了。
高级合伙人的提名,自然也成了泡影。
他把自己关在家里,一遍遍地刷着网上对他的谩骂,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气息。
我提着他最爱吃的菜上门时,他一把将我推开。
“都是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苏昭!你是不是早就想看我出丑了!”
饭盒摔在地上,汤汁溅了我一身。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蹲下身,一片片收拾着狼藉。
“我只是想帮你……”我低着头,声音哽咽,“我想帮你留住你最在乎的师妹,我有什么错?”
“我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沈修看着我颤抖的肩膀,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和烦躁。
“我不是那个意思……昭昭,我只是……我压力太大了。”
他走过来,想抱我。
我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你没错,沈修。”我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你只是太爱林薇了。”
“为了她,你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我好佩服你。”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的不安。
是啊,他是为了薇薇。
他是伟大的,是悲情的英雄。
错的是这个世界,是那些不懂薇薇的庸人。
他的腰杆,又挺直了。
“昭昭,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倒下。”
“等我恢复职位,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我和薇薇才是对的!”
看着他重新燃起“斗志”的脸,我差点笑出声。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林薇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就是林薇撕心裂肺的哭喊。
“师兄!你骗我!你不是说能解决吗!”
“现在网上把我的底都扒出来了!说我大学时就挂科,论文也是抄的!”
“他们说要让我牢底坐穿!师兄!我不想坐牢啊!”
“都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你要是没本事,为什么要夸下海口啊!”
“我恨你!我恨你!”
电话被挂断。
沈修僵在原地,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他最后的精神支柱,他幻想中那个纯洁无辜、需要他拯救的师妹,亲手捅了他最狠的一刀。
他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第二天,新闻就出来了。
林薇从医院顶楼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遗书里,字字泣血。
控诉沈修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4.
“不……”
沈修看着新闻,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悲鸣。
他冲出家门,我也跟了上去。
医院楼下,拉着警戒线。
那抹刺眼的血色,让沈修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没有哭,只是盯着那摊血迹,眼神空洞得可怕。
许久,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向我。
“昭昭。”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
“你知道吗?”
“上一世,你拦住了我。”
我瞳孔骤然一缩。
他……他也是重生的?
沈修仿佛没看到我的震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拦住了我,不让我开记者会,不让我为薇薇奔走。”
“然后,薇薇也像今天这样,跳了下去。”
“她的遗书,和今天的一模一样,骂我是个见死不救的懦夫。”
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一世,我听了你的,我为她冲锋陷阵,我身败名裂。”
“可她,还是死了。”
“还是骂我,恨我。”
他一步步逼近我,眼神里的平静碎裂,化为疯狂的怨毒。
“苏昭,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
“为什么无论我怎么选,她都得死!”
我被他摇晃得头晕眼花,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
不。
他不是重生。
他是在诈我。
用一个看似荒诞的“前世”故事,来试探我的反应,来为他自己的失败,寻找一个完美的借口。
一个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的借口。
我看着他猩红的双眼,心底一片冰冷。
我猛地推开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沈修!你疯了!”
“林薇死了,你难过,你痛苦,我理解!”
“但你不能把你自己做的蠢事,编造成什么狗屁前世,来怪罪我!”
我指着他的鼻子。
“开记者会,是你自己的决定!”
“身败名裂,是你自己的选择!”
“林薇恨你,也是因为你无能!”
“你不是救世主,沈修,你只是个被自负冲昏了头脑的傻子!”
我的话,像是一把刀,戳破了他最后的体面。
他愣住了。
似乎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说出如此尖锐的话。
他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转为狼狈和羞恼。
“你……”
“我什么?”我冷笑一声,“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沈修,收起你那可悲的受害者戏码。”
“从今天起,我们完了。”
我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沈修没有追上来。
我知道,我赌对了。
他不是重生者。
但他那番话,却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生了根。
为什么?
为什么两世,林薇都选择了同样的方式,留下了同样内容的遗书?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5.
和沈修分手,我搬出了我们同居的公寓。
他没有挽留。
林薇的死,像一根刺,扎在他和我之间。
更重要的是,他被我说中了心思,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再面对我。
我乐得清静。
林薇的葬礼,我没有去。
沈修一个人操办了一切,像个悲伤的鳏夫。
葬礼后,他从律所辞职,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里。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我需要查清楚,林薇的死,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时,江彻的电话打了过来。
“有空吗?我哥想见你。”
江彻的哥哥,李烁。
那个差点被林薇送上死刑台的男人。
我们在一家很私密的茶馆见了面。
李烁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清瘦,眉眼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气,但眼神很干净。
他见到我,有些拘谨地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苏律师,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
我扶住他:“李先生,这是我的工作。”
江彻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开口:“我哥这人,嘴笨,不会说话。”
“苏律师,你救了他,就是我们江家的恩人。”
“以后在京市,有任何事,报我的名字。”
这算是,一张空白支票了。
我笑了笑:“江总客气了。”
寒暄过后,我切入正题。
“李先生,关于你的案子,我还有些疑问。”
“林薇律师接手你的案子,是她主动找的你吗?”
李烁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是。”
“是一个……自称是公益组织的人介绍的。”
“他说我的案子冤情很大,林律师是业界新星,非常有正义感,一定会帮我翻案。”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个人,长什么样?叫什么?”
李烁努力回忆着:“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只说是免贵姓王。”
“他说,他也是律师,很同情我的遭遇,但是身份不方便,所以才推荐了林律师。”
姓王,律师,身份不方便……
一个名字,在我脑海中呼之欲出。
我们律所的高级合伙人之一,王律。
他是沈修的死对头,一直看不惯沈修年纪轻轻就平步青云。
前世,沈修成为高级合伙人后,第一个被他挤走的,就是王律。
所以,这一切,是王律布的局?
他利用林薇的愚蠢和急功近利,设下圈套,想把沈修拉下马?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6.
“苏昭,你最近在查王律?”
江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一丝玩味。
我的动作顿住。
“江总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别叫江总,叫江彻。”
他轻笑一声,“王律那只老狐狸,确实有问题。不过,他不是主谋。”
“他后面,还有人。”
我眯起眼睛:“谁?”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江彻卖了个关子,“想知道?请我吃饭。”
我有些无奈,但还是应了下来。
见面的地点,是他名下的一家私人会所。
江彻穿着一身休闲装,少了几分太子爷的乖张,多了几分邻家哥哥的慵懒。
他给我倒了杯酒。
“王律最近和一个海外基金走得很近。”
“这个基金的实际控制人,是个女人。”
“她叫,柳青。”
柳青。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我尘封的记忆。
她是沈修的大学学姐,也是他的白月光。
当年沈修追过她,但柳青心高气傲,毕业后直接出了国,两人便没了下文。
后来我才和沈修在一起。
“柳青和林薇,是表姐妹。”江彻补充道。
我瞬间明白了。
这一切,根本不是王律和沈修的职场斗争。
而是一场,由柳青在幕后策划,针对我和沈修的,精心报复。
她恨沈修当年没选择她,更恨我这个“替代品”如今风生水起。
所以,她利用了自己愚蠢的表妹林薇,也利用了想扳倒沈修的王律。
一石二鸟。
林薇的死,恐怕也在她的计划之中。
一个死人,才能将仇恨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而沈修,从始至终,都只是她棋盘上,一颗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棋子。
“你打算怎么做?”江彻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探究。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不是喜欢在背后操纵一切吗?”
“那我就把她,从幕后,拽到台前。”
“让她也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江彻挑了挑眉:“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我看向他,“我需要一个,能让柳青主动现身的,诱饵。”
“什么诱饵?”
“沈修。”
7.
沈修再出现时,是在一场慈善晚宴上。
他瘦了,也黑了,但眼神不再颓丧,反而多了一种沉淀下来的狠厉。
他成了一家小型律所的合伙人,专门接一些棘手的案子,胜率惊人。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卷土重来。
晚宴上,他看到了我。
我正和江彻站在一起,言笑晏晏。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嫉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冷漠。
他径直朝我们走来。
“江总,苏律师。”
他举起酒杯,姿态放得很低。
江彻懒懒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则微笑着回应:“沈律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还活着。”他自嘲地笑了笑。
然后,他看向江彻,开门见山。
“江总,我知道贵公司最近在和星海集团谈一个并购案。”
“星海的法务总监,是我学长。”
“如果江总信得过我,我有把握,帮您把收购价,再压低五个点。”
江彻来了兴趣:“哦?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
沈修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只想向苏律师证明,我沈修,不是一个废物。”
这拙劣的激将法。
但我知道,他不是在演戏给我看。
他是在演给,那个可能在暗中观察着一切的,柳青看。
他在告诉她,他还有利用价值。
他在,钓鱼。
而我,就是那根鱼竿。
江彻看穿了他的心思,也看穿了我的计划。
他笑了。
“好啊。”
“这个案子,就交给你和苏律师,一起负责。”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旧情人,能擦出什么火花来。”
他故意把话说得暧昧。
沈修的脸,瞬间黑了。
8.
和沈修一起工作,是种很奇妙的体验。
我们之间,没有争吵,没有温情,只有公事公办的冷静。
他很专业,也非常拼命,几乎是以一种自毁的方式在工作。
我知道,他在向柳青展示他的能力和忠心。
而我,则在不动声色地,为他铺路,也为柳青挖坑。
并购案的谈判,异常顺利。
顺利到,连沈修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苏昭,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一次会议后,他拦住我。
“我做什么了?”我故作不解。
“星海那边,让步得太快了。”他紧紧盯着我,“这不正常。”
“或许是,沈律师你能力出众,让他们无力招架呢?”我轻笑。
他没被我的恭维迷惑。
“不对,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沈修,”我收起笑容,直视他的眼睛,“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你只需要做好你的事,拿到你想要的,其他的,与你无关。”
我的冷漠,让他有些受伤。
他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好。”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有些萧瑟。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沈修,你以为你在第五层,以为你在利用我,钓出柳青。
你却不知道,柳青在第六层,她把你当成报复我的工具。
而我,站在大气层。
你们所有人,都只是我的棋子。
并购案签约那天,柳青终于出现了。
她作为星海集团的法律顾问代表,出现在签约仪式上。
一袭白裙,温婉动人,像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莲花。
她看到沈修,眼中闪过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心疼。
“阿修,好久不见。”
沈修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看着眼前的白月光,这个让他魂牵梦萦,也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女人。
他的眼神,无比复杂。
9.
柳青的演技,堪称完美。
她拉着沈修,嘘寒问暖,字字句句都是关心。
“阿修,这些年你受苦了。”
“都怪我,当年要是我不走,你就不会……”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沈修看着她,喉结滚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站在一旁,像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场深情款款的戏码。
签约仪式结束后,柳青单独约了沈修。
我让江彻的人,在他们见面的餐厅,装了监听设备。
“阿修,我知道,你恨苏昭。”
柳青的声音,温柔又恶毒。
“是她毁了你,也间接害死了我的表妹薇薇。”
“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沈修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柳青轻笑,“这次的并购案,我故意留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一个足以让江彻的公司,万劫不复的法律陷阱。”
“而你,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之一。”
“到时候,江彻破产,苏昭作为主理律师,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身败名裂,都是轻的。”
“而你,可以作为污点证人,揭发他们。”
“我会安排好一切,让你不仅没事,还能接手江彻倒下后留下的所有资源。”
“阿修,这是你唯一翻身的机会。”
监听器那头,长久的沉默。
我几乎能想象出沈修此刻内心的天人交战。
一边,是能让他东山再起,还能报复我的巨大诱惑。
另一边,是仅存的,那点可怜的职业道德。
许久,我听到他开口。
“好。”
他说。
“我听你的。”
耳机里,传来柳青满意的笑声。
我关掉设备,看向身旁的江彻。
“鱼,上钩了。”
江彻晃了晃酒杯,嘴角上扬。
“那么,是时候收网了。”
10.
江彻的公司,毫无征兆地爆雷了。
因为并购案中的一个隐藏条款,公司陷入了巨大的债务危机,股价连续跌停。
一时间,人心惶惶。
柳青和沈修,成了最大的赢家。
柳青背后的基金,开始恶意收购江彻公司的股份。
沈修则以“吹哨人”的身份,接受了财经媒体的专访。
镜头前,他声泪俱下地控诉江彻和我的“资本骗局”。
“我早就发现不对,但苏昭利用我们过去的关系,威胁我,逼我同流合污。”
“我良心不安,所以我今天,必须站出来,揭露真相!”
他演得声情并茂,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忍辱负重、揭露黑幕的英雄。
网络上,对我和江彻的讨伐,铺天盖地。
我成了蛇蝎心肠的“捞女”,江彻成了目无法纪的“黑心资本家”。
柳青给我发来一条短信。
“苏昭,这就是你跟我斗的下场。”
“我不仅要让你身败名裂,我还要让你,尝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附上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江彻的车,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我瞳孔猛缩,立刻拨打江彻的电话。
无法接通。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11.
我疯了一样地冲出办公室。
刚到楼下,就被一群记者围住。
“苏律师,请问你对沈修先生的指控有什么回应?”
“听说江总已经出车祸了,是真的吗?”
我推开他们,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江彻不能有事。
就在我濒临崩溃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缓缓停在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江彻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他安然无恙。
甚至还心情很好地,冲我挑了挑眉。
“上车。”
我愣愣地上了车,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你……”
“我没事。”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一个局而已,总得演得逼真点。”
我这才反应过来。
从公司爆雷,到车祸新闻,全都是假的。
是做给柳青看的。
“那沈修……”
“他也是。”江彻轻笑,“那小子,演技还不错,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
原来,在餐厅监听之后,江彻就找了沈修。
他把柳青和林薇的真正关系,以及柳青的所有计划,都告诉了沈修。
那个被仇恨和偏执折磨的男人,在得知自己只是白月光复仇的棋子,而他心心念念的师妹之死,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后,彻底崩溃了。
然后,他选择了,和我们合作。
“所以,现在柳青以为她赢了?”我问。
“没错。”江彻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她现在,应该正忙着,把所有资产都投入到,对我们公司的‘收购战’里。”
“而那些资产……”
“全都是,见不得光的黑钱。”
我明白了。
这才是真正的,收网。
12.
柳青被捕了。
罪名是,金融诈骗,以及,蓄意谋杀。
沈修提供的录音,和江彻搜集到的她操纵海外基金的证据,让她再无翻身可能。
王律也受到了牵连,被律所开除,名誉扫地。
一场大戏,终于落幕。
尘埃落定后,沈修约我见了最后一面。
还是在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
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昭昭,对不起。”
他给我鞠了一躬。
“还有,谢谢你。”
我摇了摇头:“你不用谢我,你该谢你自己,最后选择了正义。”
他苦笑一声。
“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只是……不想再当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他告诉我,他要去自首。
为他当初在记者会上,诽谤公检法的行为,承担责任。
“出来后,我大概也不会再做律师了。”
“我想,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祝你好运。”
这是我们最后的对话。
处理完所有事,我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
江彻陪着我,去了海边。
我们躺在沙滩上,吹着海风,什么都不做。
“在想什么?”他问我。
“在想,如果我没有重生,会怎么样。”
“没有如果。”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紧扣,“你就在这里,在我身边。”
阳光很暖,海风很柔。
我侧过头,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的完美侧脸,忽然笑了。
或许,重生一次,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它让我看清了谁是人,谁是鬼。
也让我,遇到了生命里,真正的光。
我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游戏结束了吗?姐姐。”
“别急,下一轮,才刚刚开始。”
“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
“我叫,林薇。”
13.
海风带来的暖意,瞬间被这条短信冻结。
我猛地坐起来,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林薇。
她不是死了吗?我亲眼看着沈修为她崩溃,为她操办葬礼。
“怎么了?”江彻察觉到我的异样,坐起身,拿过我的手机。
他只看了一眼,俊朗的眉峰便紧紧蹙起,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装神弄鬼。”
他立刻拨出一个号码,声音冷得像冰。
“查这个号码,现在,立刻。”
“另外,重新调查林薇的死亡案件,我要所有细节,包括尸检报告和火化证明。”
我们之间美好的假期氛围,荡然无存。
连夜,我们坐上了返回京市的私人飞机。
机舱里很安静,我看着窗外的云层,脑子里乱成一团。
如果林薇没死,那死的是谁?
那场轰轰烈烈的跳楼,那封字字泣血的遗书,难道都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很快,江彻的助理发来了初步的调查结果。
邮件里写着,林薇的尸体因高坠,损毁严重,当时是通过家属提供的牙科记录进行身份比对的。
而她的父母,在认领尸体后,以“悲痛欲绝,不愿再被打扰”为由,拒绝了进一步的尸检,匆匆将尸体火化。
每一个环节,都透着诡异。
江彻合上电脑,握住我冰冷的手。
“别怕,不管她是什么牛鬼蛇神,我都会把她揪出来。”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慌乱稍稍平复。
我知道,这场战争,在我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我的新对手,比我想象的,要狡猾得多。
14.
回到京市,我住进了江彻的顶层公寓,安保系统是军用级别。
但我依然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着我。
那种如影随形的恶意,让我坐立难安。
很快,第二条短信来了。
“姐姐,在想我吗?你住的地方风景不错,就是安保太差了。”
短信附带的,是一张我公寓楼下的照片,拍摄角度是从街对面的咖啡馆。
赤裸裸的挑衅。
我瞬间头皮发麻。
江彻脸色铁青,立刻让安保团队封锁了整个街区,地毯式排查。
但对方就像一个幽灵,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她是在玩心理战。”江彻抱着我,声音低沉,“她想让你恐惧,让你自乱阵脚。”
我点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我必须弄清楚,林薇到底想干什么。
江彻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展。
当年为林薇签发死亡证明的法医,在事发一周后,就办理了离职,举家移民。
而他的海外账户上,凭空多出了一笔巨款。
汇款的,是一个查不到来源的离岸公司。
“我派人去找他了。”江彻眼中寒芒闪烁,“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带回来。”
与此同时,另一个消息传来。
林薇的父母,也在她“死”后不久,卖掉了国内所有房产,销声匿迹。
一张巨大的网,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悄然铺开。
林薇不是一个人。
她的背后,还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帮她金蝉脱壳。
这股势力,甚至能在柳青倒台后,依旧运作自如。
我忽然想起柳青被捕时,那抹诡异的笑容。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15.
我和江彻的人一起,找到了那个已经退休的法医。
他在东南亚一个偏僻小镇上,开了一家小诊所,日子过得优哉游哉。
当江彻手下那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吓得魂飞魄散。
没等我们用什么手段,他就全招了。
“是……是一个女人找到我的!”他哆哆嗦嗦地说。
“她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用一具无人认领的无名女尸,替换掉林薇。”
“那具女尸的身形和林薇很像,她还给了我一份伪造的牙科记录……”
“她说事成之后,会安排我全家出国,保证我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就答应了。”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我急切地问。
法医努力回忆着:“她很高,很瘦,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全脸。但是……她的声音很有特点,很温柔,但是听着让人发冷。”
温柔,又让人发冷。
这个形容,让我立刻想到了柳青。
“是柳青?”我问。
法医猛地摇头:“不是,我见过柳青的照片,不是她。那个女人,比柳青要年轻一些,气质更……更阴沉。”
不是柳青?
我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不是柳青,那会是谁?
难道柳青背后,还藏着更深的人?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我们这条线索,似乎又断了。
江彻却从法医的描述中,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你说,那个女人给你伪造的牙科记录?”
“对!她说这样比对起来,天衣无缝!”
江彻的眼神锐利起来。
“伪造一份匹配无名女尸的牙科记录,需要精确的数据和专业设备。”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立刻吩
咐下去:“查!查遍全京市,甚至全国,所有能接触到这类设备和数据的牙科诊所和机构!尤其是那些私立的高端口腔医院!”
一个新的调查方向,出现了。
16.
我决定去监狱,见一见柳青。
无论如何,她和林薇是表姐妹,或许能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
看守所里,柳青穿着囚服,卸下了所有光环。
她憔悴了很多,但那双眼睛里的恨意,却丝毫未减。
看到我,她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怎么?来看我笑话?”
我没理会她的挑衅,直接将打印出来的,“林薇”发来的短信照片,放在她面前。
柳青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的收缩。
但她很快掩饰过去,故作惊讶地挑眉。
“哟,我那可怜的表妹,这是诈尸了?”
“别演了,柳青。”我冷冷地看着她,“帮你伪造死亡证明的法医,已经招了。”
柳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盯着我,似乎在评估我话里的真假。
我继续施压:“帮你的人,不是已经被我送进来了吗?你觉得,你的小表妹,还能藏多久?”
几番心理博弈,柳青的防线终于崩溃了。
她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疯狂。
“苏昭啊苏昭,你真是太天真了。”
“你以为,你赢了我,就赢了一切?”
“你以为,林薇那个蠢货,是我手里的棋子?”
她凑近探视窗口的玻璃,眼神怨毒如蛇。
“错了,都错了!”
“我才是棋子!沈修是棋子!我们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
“那个外表天真无害的小白花,才是真正躲在幕后,操纵一切的魔鬼!”
我浑身一震。
柳青继续说着,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嫉妒。
“她从小就比我聪明,比我狠。她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外貌,去博取所有人的同情和信任。”
“她恨你,苏昭,她恨你入骨!从她知道你的存在开始,她的人生目标,就只剩下毁了你!”
“上一世,她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拦住了沈修,让她的计划出了纰漏,她早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然后卷走一切,逍遥法外了!”
“她的跳楼,根本不是什么绝望,是金蝉脱壳的计策!两辈子,都是!”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难以消化。
林薇,才是主谋?
17.
柳青看着我震惊的表情,笑得更加畅快。
那是一种鱼死网破的疯狂。
“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我,堂堂柳家的千金,竟然被一个乡下来的穷亲戚,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恨你,但我更恨她!”
“她利用我的嫉妒,利用我对沈修的那点不甘心,把我当枪使!”
“她答应我,只要扳倒你和江彻,她会把江家一半的产业分给我。可笑,我竟然信了!”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林薇的愚蠢,林薇的自私,林薇那恰到好处的脆弱……
原来,全都是伪装。
她是一个顶级的演员,骗过了所有人。
两世,她都用同样的手段“自杀”,留下同样的遗书,就是为了将所有的仇恨和责任,都推到沈修身上,让她自己,能从这场泥潭中,完美脱身。
好深的城府,好狠的心计。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我跟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柳青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诡异和怜悯。
“深仇大恨?”
“你去问问,你那慈善家妈妈。”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妈妈?
我早已过世多年的妈妈?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妈妈怎么了?”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柳青却收起了笑容,靠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愿再多说的样子。
“我的话,说完了。”
“苏昭,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生活吧。”
“被一只躲在暗处的毒蛇,时时刻刻盯着的生活。”
无论我再怎么追问,她都再不开口。
18.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看守所。
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江彻在车里等我,见我脸色惨白,立刻迎了上来。
“她说什么了?”
我把柳青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当听到“你那慈善家妈妈”时,江彻的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
“你妈妈……她是个很好的人。”江彻的声音很轻。
江家和我家是世交,他小时候见过我妈妈几次。
在我印象里,妈妈温柔、善良,热心公益,是所有人眼中的完美女性。
她的人生,怎么会和林薇这种阴狠毒辣的人,产生交集?
“查。”江彻的语气不容置疑,“查伯母生前所有的慈善项目,经手的每一个人,每一笔款项,特别是二十年前左右的。”
江彻的团队,效率高得惊人。
很快,他们从一堆尘封的旧档案里,翻出了一家早已关闭的孤儿院。
——“春晖园”。
我妈妈曾是这家孤儿院最大的资助人。
就在我盯着“春晖园”三个字出神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在想妈妈了?”
“有些秘密,最好永远埋在土里,就像她……”
信息在这里戛然而生,然后是一个地图定位。
定位的地点,正是那家被废弃的“春晖园”孤儿院。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林薇的战书。
她要在那座埋藏着秘密的孤儿院里,和我做个了断。
19.
“这是个陷阱。”江彻按住我的肩膀,神情严肃。
“我知道。”我看着他,“但我必须去。”
我必须知道,妈妈和林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彻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我陪你去。”
他没有大张旗鼓,只带了几个最精锐的保镖,悄无声息地部署在孤儿院四周。
孤儿院坐落在城市远郊,早已荒废多年,四处都透着破败和阴森。
我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主厅里,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一个人影,正站在一扇破损的落地窗前,任由惨白的月光,洒在她身上。
是林薇。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冰冷而陌生的笑容。
没有了往日的甜美和柔弱,此刻的她,像一把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姐姐,你来了。”
她的声音,和法医描述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
她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病态的兴奋。
“你比我想象的,要难对付一点。”
“不过这样,才好玩,不是吗?”
我压下心中的波澜,冷声开口:“别废话了。你把我引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妈妈,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20.
“妈妈?”
林薇听到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苏昭,你真是太幸福了,幸福到……令人嫉妒。”
她笑着笑着,眼神骤然变冷。
“她当然和我有关系。”
“她给了我这条命,又亲手把我推向了地狱。”
林薇缓缓走向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
“二十年前,这家孤儿院,发生了一场大火。”
“那天,你那位伟大的妈妈,带着年幼的你,来这里参加慈善活动。”
“火灾发生时,我们三个人,正好被困在同一间储藏室里。”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我完全没有这段记忆,或许是当时年纪太小,受到了惊吓。
林薇的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恨意。
“浓烟滚滚,房梁在掉,出口只有一个,你妈妈她……必须做出选择。”
“是救她的宝贝女儿,还是救我这个,无关紧要的孤儿。”
“你猜,她选了谁?”
她不需要我回答,因为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她抱着你,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留下我在火海里,绝望地哭喊。”
我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我无法想象,我温柔善良的妈妈,会做出这样……残忍的决定。
21.
“很意外,是不是?”
林薇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她抬起手,缓缓拨开左边脸颊的长发。
那半张脸上,是被火烧伤后留下的,狰狞扭曲的疤痕。
像一条巨大的蜈蚣,盘踞在她曾经姣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这就是你妈妈的选择,留给我的‘礼物’。”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墙上。
“后来,我命大,被消防员救了出来,但这张脸,全毁了。”
“你妈妈大概是良心发现,或许只是为了弥补她那可笑的圣母心。她支付了我所有的治疗费用,给我找了最好的整容医生,安排了新的家庭,让我成了柳青的‘远房表妹’。”
“她给了我钱,给了我最好的教育,给了我一切物质上的东西。”
林薇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但她唯独,没有给我一个身份,一个道歉。”
“她甚至不敢再见我一面,只是像打发乞丐一样,每个月让人给我打钱。”
“她把你保护得那么好,让你在阳光下,像个无忧无虑的公主。而我,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条见不得光的地沟鼠,每天靠着对你们的恨,活下去!”
原来,这就是一切的根源。
一场大火,一个母亲本能的选择,却在另一个孩子心里,种下了长达二十年的,仇恨的种子。
22.
“所以,你处心积虑接近沈修,利用柳青,设计了这一切,就是为了报复我?”我的声音干涩。
“报复你?”林薇冷笑,“不,那太便宜你了。”
“我要的,是把你拥有的一切,都夺走。你的事业,你的爱情,你的名誉,你的骄傲……我要让你,尝遍我当年所有的痛苦和绝望。”
“上一世,我成功了。”她脸上露出痴迷的表情,“你死在监狱里,身败名裂,一无所有。那是我这辈子,最完美的作品。”
“沈修那个蠢货,是我能找到的,最完美的工具。自负又深情,太好控制了。”
“柳青那个疯女人,更好对付,一点嫉妒的火星,就能让她为我所用。”
“一切都天衣无缝。”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
“可是你,你竟然重生了!”
“你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你毁了我的杰作!”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沈修那句“为什么无论我怎么选,她都得死”的真正含义。
因为在林薇的剧本里,无论沈修怎么选,她都会“死”。
那是她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是她的脱身之计。
而我的重生,是唯一的变数。
23.
“不过没关系。”
林薇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诡异的笑容。
“计划可以重来,游戏,也可以重新开始。”
“既然你这么喜欢当救世主,那么今天,我就再让你选一次。”
她话音刚落,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紧接着,“轰”的一声,孤儿院的大厅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势蔓延得极快,瞬间吞噬了陈旧的木质门窗。
浓烟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你疯了!”我厉声喝道。
“疯?”林薇在大火中狂笑,“我早就疯了!就在二十年前,你妈妈抛下我的那一刻!”
她似乎完全不惧怕火焰,反而享受地张开双臂。
“来吧,苏昭,让历史重演。”
“今天,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
“让我看看,你那位太子爷男友,会选择救谁!”
她说着,转身就朝一个被火舌半封住的侧门跑去。
但就在这时,一根燃烧的房梁,伴随着巨响,从天而降,正好砸在她面前,封住了她的去路。
火星四溅,烫伤了她的脚踝。
她发出一声惊叫,摔倒在地。
24.
“昭昭!”
江彻的声音,穿透火墙和浓烟,清晰地传来。
他高大的身影,像一把利剑,劈开了火海,冲到我面前。
他脱下外套,将我紧紧裹住,护在怀里。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他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我抓住他的手臂,指向不远处被困住的林薇。
她的一条腿被掉落的着火木料压住了,动弹不得。
火舌正舔舐着她的裤脚,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属于一个普通女孩的恐惧和绝望。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
也看到了我妈妈,当年所面临的,那个无解的难题。
江彻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挣扎和不忍。
但他还是看着我,尊重我的选择。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对着冲进来的两个保镖,下达了命令。
“把她弄出来。”
25.
我们所有人都安全地撤离了火场。
当我被江彻扶着,走出孤儿院大门的那一刻,整栋建筑,在我身后,轰然倒塌,化为一片火海。
林薇被保镖制服在地。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怨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茫然和不解。
她大概到死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选择救她。
警察和消防车呼啸而至。
林薇被戴上了手铐。
等待她的,是法律的严惩。
伪造身份,金融诈骗,蓄意纵火,意图谋杀……加上柳青、法医和沈修的证词,以及江彻提前录下的,她在孤儿院里的那番“自白”,足以让她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那场二十年前的火灾真相,也被媒体以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报道了出来。
林薇成了一个被创伤后应激障碍折磨,最终走向极端的悲剧人物。
妈妈的名誉,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全。
风波,终于彻底平息。
26.
几个月后,京市的春天来了。
柳树发了新芽,一切都带着新生的气息。
沈修刑满释放,他没有联系我,也没有联系任何人,一个人买了去往边陲小城的单程票,彻底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
我申请注销了律师执照,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过上了我一直向往的,平静安宁的生活。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和江彻一起,去墓园看了妈妈。
我放下一束她最爱的白色百合。
“妈,”我蹲下身,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我好像,有点明白你了。”
做出选择很难,但选择善良,永远没错。
我释然了。
与上一世那个惨死的自己,与妈妈当年的选择,与林薇偏执的仇恨,全部和解。
江彻从身后,轻轻握住我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
“都过去了。”
我侧过头,对上他温柔的眼眸,那里面,映着我的笑脸。
“不,”我笑着摇摇头,“是新的开始。”
我们转身,并肩走在洒满阳光的林荫道上。
身后,是埋葬了所有爱恨的过去。
身前,是属于我们两个的,灿烂未来。